都怪自己這些年一直跟著鏢局走南闖北,沒把成家的事放在心上,結果拖到二十三了也還是獨身一人,半點不通情愛,以至于對一件因救人而起的小事心生雜念,久久無法忘懷。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多是秦飛燕說著往日里遇見的趣事,祁枕書聽她講各地的風物異志,倒也聽得多有興致。過了好一會,祁枕書無意間瞟見長寧郡主面色發白,眉頭擰起,便趕緊示意秦飛燕。秦飛燕不敢多去看長寧郡主,竟不曾想這人突然就發起病來,她趕緊繞過側案,走到長寧郡主身旁喚道:“郡主?”長寧郡主睜開眼,眸中帶著威壓,“何事?”這種來自上位者睥睨的眼神讓秦飛燕怔了一下,她斂眉垂首,語氣恭敬道:“郡主,您可是身體不舒服?”“無礙。”聽到她的話,長寧郡主淺淺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便將那雙凌厲的眼眸合了起來。秦飛燕市井出身,家中無傭人,自己也沒伺候過誰,所以對尊卑算是知曉卻感知不深,被她這冰冷的反應一激,生出一股自討沒趣的感覺,就也不想再多問。她想要轉身離開,可又覺得有些不妥。如今這人是自己的雇主,她不能將人拋著不管。秦飛燕停下來仔細觀察她的面色,看了好一會才發現些端倪。“郡主,您可是暈船?”秦飛燕硬著頭皮又開口問道。“嗯。”輕輕的一道鼻音,連眼睛都未睜開。她原本是不暈船的,不過昨夜下雨受了些涼,一早上起來就有點頭疼,又在船上看了好一會書,才致使腦袋有些發暈。找到緣由就好辦了,秦飛燕屈膝在長寧郡主床側蹲下,小聲說了一句:“冒犯了。”她抓起長寧郡主的手腕,隔著衣物,找準內關穴,摁了上去。長寧郡主猛地睜開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秦飛燕常年習武,手上的力道是她的兩倍不止,她哪里掙得開,只冷眼撇著她,眸中蓄起寒意。“放手!”秦飛燕識趣地松開手,語氣恭敬道:“暈船的話揉摁內關穴會有所緩解,就是方才我按的位置,您可以試一試。”懾人的氣勢微微消散,卻依舊是面色冷凝,“多謝。”發自骨子里的傲氣讓這人即便是在道謝時,依舊帶著氣勢逼人的威儀。短短幾瞬間,讓秦飛燕深刻認識到了眼前人并不是她尋常見到的普通富賈千金和官家小姐,而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皇室宗親,天潢貴胄。“郡主無需客氣,您付了我傭金,護您周全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更深刻的認清自己的身份,秦飛燕的態度也愈發恭謙。她拿著茶壺出門重新倒了熱水,又從祁枕書那里拿了一些鹽話梅放在她身側的小案上,便出了艙門,站在船艙外,像是尋常的侍衛一般。長寧郡主將她的舉動看在眼里,但并未再說什么,只淡淡地合上眼繼續休息。許是與鹿笙通了心意,饒是遲鈍如祁枕書也稍稍察覺出了二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她從書箱里翻出一本書,去了遠處的甲板之上。濱河縣。鹿箏知曉祁枕書今日啟程去了濱州,便喊了鹿笙一同去家里吃飯。摘菜的時候鹿箏見她面上神情怏怏,笑著揶揄道:“才離開一日便這般神思不屬了?”被她瞧出心思,鹿笙面上紅了紅,不滿地嗔道:“大姐作何取笑我!”從碼頭回來時鹿笙還不覺得,可到了家,看到空蕩蕩的書房,便覺心里也缺了一塊。看見院中掛著的白衣會想起祁枕書,瞧著她往常做的位置會想起祁枕書,但凡得了一點空閑就還是會想起祁枕書。中午做飯時更是直接多做了一人的分量,才想起她已不在家。活了二十來年,頭一回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么叫朝思暮想、牽腸掛肚。想到祁枕書要在青州待五六個月之久,鹿笙就覺日子過得度秒如年。“你想都想了,還怕旁人提及。”鹿箏笑著說完,又稍稍斂了眉眼,語重心長道:“這樣的日子,你怕是要習慣才好。”“嗯?”鹿笙不解。“考過鄉試,明年三月便是會試。”鹿箏將手中的菜放到灶臺上,與她解釋道,“等九月出了榜,便要啟程去京都了。”以祁枕書的學識,鹿箏覺的鄉試應是如探囊取物,所以等鄉試一過,她自然是要接著上京都的。鹿笙若是不跟著一起,二人怕是要分別許久。如果祁枕書順利過了會試,那就還要等四月殿試,能參考殿試,那出仕就是十拿九穩。只要沒出大差錯,就算沒有榮登三甲,朝廷都會給安排一項差事。但朝廷委派的差事,要么是留京,要么是外派。朝廷為了防止官員徇私舞弊、結黨營私,并不會將外派官員調遣回原籍所在地任職。所以如果祁枕書出仕,基本便不會回濱河縣了。在鹿箏看來,鹿笙在前期還能帶著孩子在濱河縣生活,但等到祁枕書的調遣令下來,最好還是要搬去與她一起。畢竟妻妻二人還是要生活在一起才是長久之計。作者有話說: 相識恨晚被鹿箏這么一提醒,鹿笙倒是反應過來了,她跟祁枕書的分離時間可不止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