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使不得。”鹿笙連忙擺手道。在西涼國,孩子開蒙上學,確實有長輩送筆墨紙硯的習俗。但墨寶齋的小狼毫要五兩一只,而且林紓清也并不算是糖糖的家中長輩,鹿笙可不敢收這樣的厚禮。鹿笙轉身回錢柜拿了十兩銀子,遞給林紓清,“這筆太貴重了。”“小笙。”林紓清不去接那銀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應知這錢對我來說并不算多,何必跟我客氣呢。”只是十兩銀子,林紓清真沒想到鹿笙會與她算得這么清,心中有些不虞。“那也不行。”鹿笙擺了擺手,態度堅決。林紓清有錢,可能根本不在乎十兩八兩,但不代表自己能隨隨便便收她貴重的禮物。她愿與林紓清做朋友,本就是覺得與她相處得來,又不是看中她是富商巨賈。知曉她也是一番好意,鹿笙又笑了笑,將錢塞到她手里,提議道,“你要是真想送禮,一會路上去鋪子里給她挑一塊墨就行。”一塊普通的墨幾十文錢,鹿笙收起來也不覺得燙手。見林紓清依舊不肯收,鹿笙抓著她的腕子,直接把錢塞到她手里,看了一眼天色,“時間差不多了,該出門了,要不然可來不及了。”鹿笙說著就出了門,全然沒發現身后的林紓清,瞧著她的身影,神色復雜。倆人最后在書院門口的紙筆鋪子挑了一塊普通的墨,只花了六十文。金烏西沉。鹿笙擦著桌子,與洗碗的祁枕書說道:“我一會和糖糖去一趟大姐家里。”“嗯。”祁枕書應了一聲,想了想與她說,“我跟你們一起。”正好她也想去問問卓渝,看看青州那邊是否有傳回來新的消息。“阿娘,我們是要去大姨家玩嗎?”糖糖開心道。“不是哦。”鹿笙低頭與她說,“上次你不是把柚姐姐的筆弄壞了嗎?阿娘幫你找到新的了哦。”糖糖瞪著大眼睛,驚喜地從凳子上爬下來道:“真的嗎?”鹿笙收了抹布,回鋪子里拿了小狼毫筆的盒子給她看。“呀,是柚姐姐的筆。”小家伙看到后高興地不得了,她跑回屋子翻出今天剛收到的墨塊,“把這個一起送給柚姐姐。”鹿笙笑著制止道:“這是姨姨送你的禮物,你不能送給別人,把收到的禮物轉送他人,可是不禮貌的哦。”原本專心洗碗的某人手下頓了頓,看了一眼筆盒,眉峰輕輕抬了抬,若有所思。鹿笙那日出門買筆,祁枕書沒聽她再提起,只以為當天她便買到了。
“好吧。”糖糖小跑著把墨又放回了自己的書袋。見著她的身影跑遠,祁枕書看了鹿笙一眼,擦干手中的碗,淡淡出聲問道:“你上回沒在紙鋪買到墨寶齋的小狼毫嗎?”“咦?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了。”鹿笙拍了拍腦袋,想起好像是沒和她說托林紓清買筆的事,便說道:“那天我沒在縣里的紙筆鋪買到墨寶齋的小狼毫,正巧回來的時候碰到了林紓清,她說她家中有新筆,可以正好帶給我。”聽到這個名字,祁枕書心里就有些不爽利,她瞥了一眼盒子,語調有些低,“林紓清給你的?”“不是白給,我給她錢了。”鹿笙笑著解釋道,“這么貴的筆,我哪好意思白要,她給我帶了兩只,我就按市價給了她十兩。”“嗯。”祁枕書踟躇了一下,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打了水又將碗涮了一遍。鹿笙見她洗得差不多,便擰著干帕子幫她一起擦碗。等一切收拾妥當,倆人出了伙房,祁枕書放下袖子,余光掃見她手中的長盒,到底還是開了口:“那墨也是她送的?”“對,她說要送糖糖小狼毫做開學的禮,我覺得不太妥當,就讓她買了塊墨。”鹿笙隨口說著,壓根沒發現身后祁枕書臉上已經開始掛霜。“阿娘。”糖糖從屋里跑出來,抱著鹿笙的腿,鹿笙將孩子抱起來,又說道:“她再有錢,咱也不能占她便宜不是。”一個她,一個咱,親疏有別,涇渭分明。某些人面上的神色,一瞬多云轉晴。“她又重了,我來抱吧。”祁枕書從她手里,將孩子接過來,隨后又將鹿笙手上的盒子拿過來放到糖糖的懷里,道,“自己的東西自己拿。”學士街,卓家書房。“丁癩子說他在阿爹遇害的前一晚看見了他和王浩永一起?”祁枕書驚詫道。“對。”卓渝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道。王浩永是鹿華英的大表哥,就是那個因為涉及到云州王倒賣糧食一案被抓,前一陣又被放出來的王家長孫。王家和鹿家雖然是姻親,但王家自打發家后一向眼高于頂,瞧不上鹿家這門親戚,因此兩家關系并不算親厚。祁枕書也不曾聽鹿華誠與她提起,自己與王家有來往。“此事可是真?”祁枕書狐疑道。她并不覺得丁癩子那種地痞流氓的話有可信度。“我已派人去查了。”卓渝手指扣了一下桌面,“不過我覺得這事大概率是真的。”“丁癩子這人無利不起早,他將這事告訴我,無非就是想將功抵過,免了他的勞役。”“若我查出事情是假,他得不到半點好處,還會多受些皮肉之苦,他又何苦耍這個小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