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三分鐘,藝嘉發過來能有將近二十本書名。陳詩專心致志地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光是看兩眼,臉就紅得不成樣子了,她邊看邊小聲碎念。“薄涼總裁把我上了。”“一手養大。”“姐姐,快來疼我。”“媽媽,今晚口……我。”陳詩哪見過這些啊,臉爆紅到耳根,直接把手機甩出去好遠。這時,南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你在說什么?”如果有地縫,陳詩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再也不出來了。羞死了,根本抬不起頭。南舟再次開口:“我問你話呢。”深深嘆口氣,在陳詩對面坐下了。陳詩不能繼續裝死了,只好抬頭,縮縮脖子,小心翼翼道:“姑姑,你都聽見了?”南舟面不改色,“嗯。”陳詩整個人霜打茄子一樣,蔫了,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別人把心眼藏在心里,她把心眼都放在臉上,一眼就能看穿。南舟伸出手。陳詩護寶貝一樣把手機護到身后,“干嘛呀,手機里都是我的隱私,你不能看。”南舟把手往前伸了伸,“給我。”“你這是侵犯我的隱私權。”“給我。”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陳詩琢磨兩秒鐘,乖乖把手機給南舟了,和害不害怕沒有關系,她不是特別害怕南舟了,更多的是敬畏的成分在里面。喜歡一個人,要么是仰視一座山,要么是平視一座山,要么是俯視一座山。她在山頂,在半山腰,在山腳。而你,可以選擇任何角度去看她。南舟這么優秀,大多數人會選擇把她捧到天上,把她當神一樣供起來,祈求她施舍一點愛來人間普度眾生,接住一點愛,就該感恩戴德了。這是愛一個神,不是愛一個人。你看見神的第一反應,是不是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她磕幾個響頭,磕磕巴巴說幾句話,然后再也不敢抬頭了。這是害怕。神看見你的誠意,對你微微一笑,笑出聲音,你聽見了,覺得她沒那么可怕了,慢慢抬起頭,和她對視一眼,你覺得神就是神,溫柔,寬容,大愛。她全身散發暖洋洋的金光,你想靠近她,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但你不敢。這是敬畏。
你該如何靠近一個神,你不能走近她,人怎么能去冒犯神靈,你只能等她褪去神的光環,或者,讓她渡你成神。這是平等。你應該愛一個人,不該愛一個神。你應該擁有一個平等的愛人,你們應該同時站在山腳,站在半山腰,站在山頂,而不是誰來仰視誰,誰來俯視誰。陳詩喜歡南舟,甚至有時會自卑會難過,覺得自己哪兒都不好,但她不會放下身段,去懇求一段愛情,更不會莽撞地把南舟拉下神壇,她不要南舟為她褪去光環,她要南舟看著她,一步一步往上爬,她要從山腳爬向山頂,爬到南舟身邊。她想要肩并肩,想要和愛人一起“一覽眾山小”,想要一段平等的愛情。姑姑,不,南舟,如果在我離你只差一步時,你假裝沒看見我,我會不留遺憾地下山,但如果你朝我伸出手,我愿意跟你一起,你想下山,那我們就一起下山,你想跳崖,那我們就一起跳崖。所以現在南舟朝陳詩伸了手,陳詩就把手機給她了。看就看,陳詩不怕。陳詩以為南舟會嚴肅起來,訓斥她幾句,沒成想南舟只是把藝嘉發來的那條全是小說名的消息刪除了,隨后一聲不吭地把手機還給她了。陳詩接過手機,微微詫異,“你不打算說點什么嗎?”南舟搖頭。“不打算罵我幾句?”南舟眨眼頻率變快了,“我為什么要罵你?”陳詩以同樣頻率眨眼,“你為什么不罵我!”南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無理取鬧,又有點可愛,確切來說,不是這個問題可愛,而是陳詩可愛。南舟時常會很無厘頭地覺得陳詩可愛,的確,陳詩是個很討喜的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總是笑嘻嘻的,性格大大咧咧但很有分寸,不會讓人不舒服。南舟想不出她覺得陳詩可愛的原因,使勁想一想,可能跟她喜歡柯基差不多吧,柯基腿短,陳詩嘛,她看一眼陳詩盤起來的兩條小短腿,輕輕笑了。陳詩摸不著頭腦,“不罵就不罵嘛,你笑什么嘛?”南舟收住笑,眉頭微微皺起,像在思考什么,“這種情況下,我應該罵你幾句嗎?”“對呀。”南舟為難道:“可是,我不會罵人。”陳詩撲哧笑了,往前一湊,小聲說:“要不要我教你幾句呀?”南舟已經對陳詩時不時的突襲免疫了,沒躲,她先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再是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過去能有一分鐘,她開口說:“陳詩,關于這件事,我沒必要罵你,但我確實應該說幾句。”陳詩認真道:“姑姑,你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刪去那一條消息嗎?”陳詩想了想說:“因為那不是我這個年紀該看的。”南舟搖頭,“跟年齡無關,其實我并不是絕對不允許你看那種東西。”“啊?”陳詩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