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丟人了,陳詩一直低著頭,儼然一副犯錯的模樣。其實陳詩心里委屈著呢,她根本就沒抽煙。那天,她從南舟那收走兩盒煙,順手扔進書包里,就忘了再拿出來,誰知竟有人跟王老師舉報說她抽煙,王老師一搜還真搜出來了。陳詩解釋過,王老師沒信。王老師私心是喜歡陳詩的,她不想把這件事鬧到教務處,便私下處理了,給陳詩家長打電話,帶陳詩回家反省三天。陳詩知道這樣的處理結果王老師已經盡力了,但沒有做的事,為什么要受懲罰。陳詩憋屈死了,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她像做夢一樣睜大眼,懵懵地叫了聲:“姑姑。”若是擱以前,南舟一定不會理她,現在,南舟竟握住她的胳膊,甚至還安撫般捏了兩下。陳詩不想在南舟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連忙解釋說:“姑姑,我沒有。”“我知道。”南舟的聲音,寡淡如水,在陳詩心中,這句話價值千金。南舟走進辦公室,陳詩還在反復咀嚼那句話,南舟隨口一句話,就被陳詩像揣寶貝一樣揣進心里了。陳詩不再低頭,頗有氣勢地目視前方,讓每一道懷有惡意打量她的目光都懼怕。南舟在這里,陳詩就什么都不怕了。南舟是陳詩的底氣。陳詩往辦公室里望去,南舟依舊一身黑衣,坐在王老師對面。只是,王老師面前的南舟怎么有點不一樣了。南舟似乎在笑,并且和王老師聊得十分愉快。南舟向來冷淡,對人對事,都疏離客套,持有絕對冷淡的態度。陳詩想讓南舟多笑幾次,想方設法地逗她,但南舟總是非常吝嗇,陳詩統共沒見她笑過幾次。現在是為什么?她是為了我才這樣嗎?陳詩伸長脖子往里看,南舟再次沖王老師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陳詩指尖輕刮過手心,又似在南舟唇上走了一遭。于是,陳詩喜歡南舟這件事,變成一個輪回。在從前,在現在,在未來。永不停歇。陳詩怎么都想不通,南舟究竟和王老師聊了什么,竟然把這事解決了,陳詩非但不用回家反省,王老師甚至還專門在全班面前澄清說這只是誤會一場。這事就算翻篇了。
放學時,孟子池和往常一樣,早早收拾好書包,倚在課桌前等陳詩。今時不同往日,他倆早戀的事可是被全校通報過的,如今,他們只要稍微走得近了些,就免不了被人調侃一番。按理說他們是應該保持距離,但在人前演一演就行了,沒人的時候倒也不必多此一舉了。教室人基本走空了。陳詩剛拉好書包拉鏈,孟子池大步走過來,提起她的書包就往外走,還不忘欠兒一嘴,“你又不學習,背這么多書回家,難不成是睡前放床頭許愿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陳詩瞪了孟子池一眼,沒好氣道:“書包還我。”“不還,嘿,我就不還。”孟子池故意氣陳詩,也不還她書包,邊笑邊跑出教室。陳詩追出去,喊道:“孟子池,你給我站住!”孟子池時不時回頭挑釁一下陳詩,兩人就這樣追鬧一路,直到快走出學校,孟子池往校外一瞥,瞬間正經起來。陳詩低頭順著人流走,她只想趕緊拿回書包,順便踹孟子池兩腳。走到孟子池跟前,陳詩立刻搶過書包,再送他兩腳,要擱以前,孟子池肯定要抱怨陳詩把他褲子踢臟了,可現在他老實得一點不像他平日作風。有古怪。陳詩狐疑地順著孟子池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站在樹下的人,她露出和孟子池同樣表情,明明心中磊落,她還是下意識拉開與孟子池之間距離。孟子池將書包塞給陳詩便跑了。陳詩接住沉重的書包,踉蹌了一下,但不妨礙她的視線一直牢牢鎖在南舟身上。姑姑怎么會在這里。陳詩愣怔地看著南舟,見一縷秋風將她摟住,她一雙眼淡漠到極致,特別是對上陳詩視線,眼中更是掀起一絲無奈的水波。姑姑是不是不喜歡我和孟子池走得太近?其實只要南舟一句話,她想讓陳詩和任何人保持距離,陳詩都可以做到。但南舟什么都沒說,她只是在陳詩來到她身邊時,輕描淡寫一句,“我剛好路過。”的確是路過,只不過她已經站在這里足足兩個小時了。陳詩隨口問道:“來多久了啊,姑姑?”“沒多久。”南舟看了眼陳詩抱在懷里的大書包,想起剛才這個書包被孟子池提過,眉頭不自覺蹙起,她提起陳詩的書包,刻意顛了兩下,“很沉嗎?”陳詩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小聲說:“不沉。”“不沉還讓別人給你提書包?”如果陳詩沒聽錯,她分明聽出南舟說這話時語調中透露出些許調侃意味。陳詩局促道:“以后不敢了。”落日將半邊天染成艷紅色,南舟不適地瞇了瞇眼,一片接一片黃葉從樹上飄落,去吻她的肩,和倒影在她眼底的潮濕霞光。南舟說:“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