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翻滾出層層波浪,陳詩奔向南舟的模樣倒映其中,她臉上涌現(xiàn)不耐煩的情緒,伸手?jǐn)噭雍K愒姎g騰的模樣消失了,她不耐煩的情緒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消失了。我的愛人在海里,我不想在海里看見除了她以外的別人。南舟心里,陳詩就是別人。可是陳詩沒有把南舟當(dāng)成別人,陳詩心里,除了南舟以外的人,才是別人。陳詩跑到南舟面前,大口喘氣。“這里好好哦,好想一直待在這里哦,等我高考完了,我就在這里租一個小房子,姑姑,到時候你也來吧,你可以教我寫寫詩啊,雖然我沒有那方面天賦吧,但是你想啊,邊看海邊寫詩,多詩情畫意多浪漫啊……”陳詩總是很樂觀,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把開心快樂帶給別人,其實不然,沒有人時時刻刻都是樂天派,從南舟不認(rèn)真聽她講話時,她就有點(diǎn)小難過了。南舟不理她,那就是真不想理她。陳詩還是抱有僥幸心理,想再試試看,她試了,試著說到口干舌燥,說了好多好多話,南舟都沒有理她。她們之間一直是這樣,陳詩說得多,南舟答得少。陳詩早就習(xí)慣這種相處模式,也從沒抱怨過什么。南舟的世界看上去很黑,陳詩想照亮南舟,為了南舟,陳詩心甘情愿做一個永不熄滅的太陽。只是陳詩突然感覺,一個人唱獨(dú)角戲挺沒意思的,似乎無論她做什么說什么,南舟只會把她當(dāng)成一個小屁孩,也是,畢竟她只是南舟的侄女,只是一個晚輩。過去很久,陳詩臉上掛不住笑了,悄悄退到南舟身后,蹲在地上,失魂落魄地?fù)甘种浮D现墼诎l(fā)呆,完全忽視了陳詩。南舟很少來這里,更別提帶誰來這里,陳詩只是商量了一會兒,南舟就把她帶來了,南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終于想起陳詩還在這里,南舟開口道:“陳詩。”“哎!”陳詩語氣歡快,站起來,上前兩步來到南舟身邊。南舟已經(jīng)習(xí)慣了,無論陳詩在哪在干嘛,只要她勾勾手指,陳詩便會放下一切來找她。陳詩一直都在她身邊,在她左邊,在她右邊,在她后邊,從來不在她前邊。陳詩有在好好陪著南舟,可是南舟沒有。南舟只是叫了陳詩一下,確認(rèn)她還在,便沒有后續(xù)了。陳詩再次被忽視了。陳詩不是只會忍氣吞聲的受氣包,直接問道:“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南舟微微有點(diǎn)不悅,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說:“不是你非要來嗎?”
南舟語氣夠冷漠,夠沒人情味,看著陳詩的眼神也淡淡,把陳詩弄得直想哭。陳詩受不了被南舟這樣對待,她很在意南舟,也希望在南舟心里,是同樣在意她,但她看出來了,南舟根本就不在意她,南舟愿意理她,就多給她點(diǎn)笑臉,反之,就無緣無故地晾著她。陳詩不想拿話嗆南舟,她舍不得,深呼吸,平復(fù)好心情,笑著把剛才說了一半的話說完整,“既然你想一個人來這里發(fā)呆,那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南舟心思本就不在陳詩身上,再加上陳詩是笑著說的,因此南舟沒看出來陳詩不開心了。南舟心不在焉道:“你要是不想待在這,你隨時可以走。”說完,她繼續(xù)看向海面。陳詩快被南舟氣死了,究竟會不會說話啊,好話那么多,她不說,非得揀最傷人的話說。陳詩嘴角沒忍住癟下去了,“姑姑,你是在趕我走嗎?”陳詩聲音委屈巴巴的,南舟終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猶豫半天,她都沒說出什么好聽的話,哄陳詩開心開心。南舟越是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陳詩越是委屈。陳詩一氣之下扭頭走了,自言自語道:“你最好別跟過來,跟過來我也不會理你。”話這樣說,陳詩還是偷偷回頭看了,本來她自信滿滿以為南舟會追過來哄她,誰知南舟像個木頭一樣,還面無表情地杵在原地。陳詩,你有病吧,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把自己氣成一個包子,她呢,她倒好,還在那悠哉悠哉地看海呢。陳詩氣不打一處來,轉(zhuǎn)過身去,大聲朝南舟喊道:“我討厭你!”委屈聲音戰(zhàn)勝驚濤駭浪,莽撞地撞進(jìn)南舟心里。浪潮起,海浪聲嘶力竭地吶喊,再也喚不回南舟了。這一秒,南舟眼里只有陳詩。這一秒,南舟在用眼神挽留陳詩。這一秒,周晚之才真的死了。南舟一句好話沒講,陳詩當(dāng)然不可能消氣。陳詩已經(jīng)回民宿很長時間了,南舟還愁容滿面地待在海邊。唉,真頭疼。想讓南舟講好聽的話哄人實在太難,她講不出口,也不太會講。南舟打算在海邊再待會,等陳詩差不多睡著了再回去,這樣就省事了,依陳詩的性格,睡一覺指定就好了。天色漸暗,南舟背對大海而站,仰頭望向不遠(yuǎn)處的民宿,民宿只有三層高,最頂層一扇窗前站著一個人,看不清人臉,她迎著落日余暉與那人遙遙相望,萬千字句搖曳風(fēng)中,她突然很想寫詩了。南舟不知道窗里的人是誰,窗里的人早就把南舟的臉看過無數(shù)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