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過,親眼看著太陽升起,會是此等震撼。只是她沒有注意到,就在她滿心日出時,狄霄的目光始終只落在她身上。并不高大的女子披滿霞光,連頭發(fā)絲都染了金色,她的身影在太陽照射下若隱若現(xiàn),宛若神明降世,一時不查,就會飛離人間。狄霄忽然感到一陣莫大的惶恐,直到他觸上明窈肩膀,明窈驀然回頭,嘴角勾起一個比朝霞還要燦爛的笑。看她口型,好像是在喊:“狄霄!”狄霄心底的悸動瞬間散去了。他順手將明窈攬進(jìn)懷里,強硬地將她的腦袋扭過來,垂頭,雙唇相接。明窈的瞳孔微微散開,但很快又被笑意侵染,她抬起雙臂,回抱住男人。他們在日出中,交換了一個滿是情愫的吻。見過了日出,此行也近尾聲。明窈最后眺望一下遠(yuǎn)處,看著大瑜疆土在日光下格外光鮮。只可惜此處看不見拔都兒部,也不知他們的部族會是何等模樣。兩人在山頂用了午膳,恢復(fù)了一□□力,轉(zhuǎn)而踏上下山的路程。下山比上山更難一些,那些雜亂的碎石和光滑的冰面成了最大的阻礙,狄霄背著明窈實在不便,只能將她放下,寧愿走得慢一些,好歹不會有什么危險。當(dāng)雙腳踏上土地,明窈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終于下來了。”但坦白講,哪怕上山下山多有艱難,她也不后悔。“走吧,我們回家。”狄霄捏了捏她的掌心,在不遠(yuǎn)處找回烏蘭木,兩人先后上馬,迎著落日的余暉,到底還是要回到生養(yǎng)他們的部族。回程路上,明窈莫名有些不安,但細(xì)問之后,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了。狄霄只好安慰她:“許是才從山頂下來,有些不適應(yīng)。”可惜他的話不僅沒讓明窈舒心,她心底的那抹擔(dān)憂更甚,明窈閉了閉眼睛:“但愿是吧……”趕在三月最后一天的尾巴,兩人回到拔都兒部。巡邏的族兵見到首領(lǐng)和公主回來,趕緊應(yīng)了上去,可他們面上并無喜色,反而望向明窈,面帶躊躇。明窈心頭咯登一聲:“怎、怎么了?”族兵低頭,側(cè)身不語。明窈顧不得追問,下馬后直奔族里跑去,她根本沒有目的,下意識地朝王帳那邊走,卻在發(fā)現(xiàn)許多族人奔著同一方向去后,不得不調(diào)轉(zhuǎn)步伐。從回到拔都兒部后,她所遇見的族人很少又笑模樣,更多人面上帶著明顯的憂色,看向明窈的目光更是欲言又止。明窈躊躇不前,一時間并不知該往哪里去。正在這時,她忽然見到了念桃,而念桃頭上兩朵雪白的絹花,無端刺傷了她的眼睛。明窈恍惚有了猜測,可怎么也說不出那個名字。直到念桃跪在她腳邊,額頭觸地:“奴有負(fù)公主所托。”話落,便長跪不起。明窈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踉蹌半步,而狄霄已經(jīng)從族兵口中得知情況,匆匆趕來,正好扶了明窈一把。下一刻,明窈驟然轉(zhuǎn)身,雙手用力抓在狄霄手臂上。才一開口,她眼中就漫了水霧:“首領(lǐng),你知道是怎么了嗎……肯定不是真的。”狄霄張了張口,最終卻沒能說出話來。而他的沉默無疑代表了什么,明窈心頭大忸,十指一松,轉(zhuǎn)頭跑開。狄霄只好叫念桃起來,而后大步跟上去。直到兩人到了莫拉阿嬤帳前,只見那頂灰撲撲的氈帳換了樣式,氈帳外掛了雪白幡旗,另有用絹布編織的花環(huán)散在地上。族人們雖前來吊唁,但也無人入帳,只在外面遠(yuǎn)遠(yuǎn)地?fù)峒缧卸Y,嘴中默念一句魂安。s和莫拉阿嬤更親近一些的,則會在帳外跪拜,雙手掌心向上,手背觸地,再將額頭落在雙手指尖接觸的位置,半晌方起。雖沒有大聲嚎啕,但背上氣氛彌散。見到此景,明窈終于確定了,她也終于知曉伴了一路的不安來源于何處。——是莫拉阿嬤去世了。可她分明記得,這一整個冬日,她幾次來看望,莫拉阿嬤的精神狀態(tài)都很好,就連纏綿多年的腿疾也有了好轉(zhuǎn),興致高時,能到帳外走上小半個時辰呢。在她和狄霄離族前,莫拉阿嬤還笑她小女兒家心性,還好有首領(lǐng)寵著,挺好。憶及老人面容,無數(shù)溫聲細(xì)語尤似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