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掌柜只管看,您說這些大概能賣多少?”掌柜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留了兩簇八字胡,頭戴一頂灰色小氈帽,身穿對襟長褂,右眼上還掛了一只琉璃鏡。他一一拿出各類金銀飾品,小心地放到手側絲絹上,同時撥動著算盤,叮叮當當一時響作一團。便是那幾顆最是廉價的小珍珠,也不見他半分慢待,一定要顆顆穩定在絲絹上,才見他松手。明窈雖未言語,但也一直觀察著,這越看越是滿意,對掌柜的信任也跟著暴漲。“合計三千八百二十七兩六吊,給姑娘湊個整,計三千八百二十八兩。”說完,掌柜將算盤推到明窈面前。計算價格的時候,明窈每一件都曾看到過,像那小破珍珠一兩銀子三枚,成色中等的金釵八十兩,高高低低,總歸都在她的接受范圍內。想著還想去旁出看看,明窈爽快道:“沒有問題,就按掌柜說的來吧。”“好勒。”掌柜的笑容更真摯了幾分,“姑娘是收銀票還是現銀?”“可否三千五百兩的銀票,剩余三百二十八兩給現銀?”掌柜爽快應了,他招呼伙計去旁邊錢莊換銀票,自己則是去了后面取現銀,趁著店里人都不在,明窈湊到狄霄身邊,快活地晃了晃手指:“一共三千八百多兩銀子哦。”無論是買調味料還是什么小零碎兒,這些銀兩都夠她花一陣子了。狄霄眼尾露出一絲笑,手心一癢,在她頭上輕拍兩下。很快,掌柜和伙計先后回來,三百多兩現銀有零有整,整銀都收進小匣里,碎銀則放在錢袋中隨時使用,還有四張銀票,則叫狄霄裝著。清點過數目,雙方又做幾句寒暄,就此別過。直到三人離開當鋪,掌柜才騰出手收拾滿桌珠釵。“咦?”忽然,掌柜停下動作,食指指肚在一串瓔珞后摩挲不止,轉頭見伙計過來,忙喊他,“快來給我舉盞燈,叫我看看這后面刻的什么?”掌柜正了正他的琉璃鏡,瞇著眼睛,終于將瓔珞后的小字看清楚。只見他面色大變,快中帶慌地將其余金飾一一看過,毫無意外,其余物件后米也刻了相同的字跡——越。掌柜沒有聲張,將東西收進絲絨袋中,正色囑咐伙計:“我要去稟明大人些許要事,你們看好鋪子,若是剛才那些外族人再來,尋些理由把他們留下。”“是,掌柜這是出什么事了嗎?”“不該問的少問。”掌柜呵斥一聲,行色匆匆,轉瞬就消失在了人流中。當鋪里的事情,明窈等人無從得知。她們正沿著商街慢慢往里走,看見一些稀奇的,或是駐足觀賞一二,或是掏出碎銀買下,還有些明窈覺得有用的,無論價值幾何,都會捎帶上。在她又收了一包種子后,蘇格勒問:“公主買的都是什么種子?”明窈將油紙包小心放好,邊點邊說:“這是油菜,這個是辣椒,這個是冬菜……然后這幾個是土豆玉米蕃薯。”狄霄心念一動:“土豆玉米蕃薯?”“對!”明窈彎著嘴角,“都可以作為主食,尤其是土豆和蕃薯,八九月份種下也來得及,除了對環境適應力強,產量尤其高,能解決不小的糧食問題呢。”“不過我沒敢多買,怕惹人猜疑。”畢竟有著外族人的身份在,做什么事都要多兩分小心,明窈不禁嘆了口氣。而她對面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蘇格勒喜于言表,搓了搓手,忍不住把剛買來的背簍抱在懷里,低頭看了又看,不住說:“要不是公主,我們恐到死都不知道這些,好東西,都是好東西。”狄霄雖沒這般喜形于色,但也心頭一陣火熱,兩步到了明窈身邊,偏要牽著她的手才肯繼續前行。不過到了后半段,就沒能再遇見菜種糧種這些了,水稻倒是有,但此時已不是水稻的種植季節,明窈就沒多上心。幾人并肩行在商街上,過了前面燈火闌珊處,后面的燈籠就稀疏了起來,連商販的叫賣聲也時隱時現,直至徹底消失。然街上還有人,也就打消了明窈的疑慮,大著膽子繼續往前走。但不知為何,之后所見皆是男子,更是不住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明窈一開始還沒明白他們是什么意思,直到走到商街盡頭。只見接連五六座高樓,樓外彩帶紛飛飄揚,門窗處皆掛著紅彤彤的燈籠,窗口中的人探出頭來,衣著輕簡的女子揮著手中香帕,捂嘴笑著。樓中老媽媽扭著靈活的腰肢,老爺公子甜甜喚著,帶著手下人招呼客人入內。濃郁的脂粉氣游散在空氣里,一派詭異的熱鬧。明窈恍惚想到什么,但因眼前畫面沖擊太過,讓她總是抓不住關鍵那點。路人經過:“這年頭,還有帶著姑娘來花樓的……”過路人嘟喃兩聲,轉身進了高樓里。“……”明窈臉上頓時被升騰起的熱氣籠罩,她反手握住了狄霄的手腕,羞憤道一聲,“快走。”說完,她轉身就往回跑。蘇格勒在原地愣了片刻,見首領和公主都跑遠了,只能趕緊追上去。從花街到商街距離甚短,可明窈只覺過了很久很久,待重新聽見商販叫賣聲,才從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逃出來。她努力想把剛才見到的忘掉,偏身后兩人還在追問:“怎么了?剛剛那是什么地方?”明窈回頭一看,狄霄和蘇格勒眼中全是不加掩飾的好奇。蘇格勒也就罷了,狄霄一個成了親的,還這好奇那好奇的。
明窈忽然有點不高興,忍不住踮起腳,抬手捂住了狄霄的眼睛。然后她轉頭,笑吟吟地對蘇格勒道:“你要是想同一二大瑜姑娘度一夜春宵,剛才那處倒是好地方,不過要是想把人帶回家,恐還要多準備些銀子。”她已經說得很清晰明了,無奈蘇格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