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實在想不起來……”

“當然熟悉?！钡蚁鰯磕?，不待阿瑪爾反應，率先駕馬沖下去。馬蹄聲在死寂的人群中格外刺耳，人們麻木地看過去，待看清出現(xiàn)的僅三人后，才后知后覺起了騷亂。最前的幾人同時望來，有人瞇起眼睛：“叫我把他們射殺?！闭f著，他欲舉弓。還好被人及時阻了：“別動！”厲呵驚得他手一抖，弓箭都差點掉下去，不明所以地望著首領。隨著山坡上的人逼近，已經(jīng)有人認出狄霄來?！澳遣皇恰案覍Υ虻娜耍俊辈淮匀嘶卮?，狄霄三人到了隊伍最前，狄霄說：“蘇格勒?！边@烏泱泱的人群，可不正是從齊齊比齊逃出的叛軍。聽他直呼首領大名，蘇格勒旁邊的人先不樂意了，然不等他表達不滿，他就被蘇格勒派人去后面安撫百姓。最后蘇格勒身邊只留了七八人，他淡淡喚了一聲：“將軍?！辈贿^半月未見，蘇格勒變了許多，又好像什么都沒變。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薄的薄衫，薄衫料子甚好，但在深秋卻不怎么合時宜了，從他裂開的衣襟可以看到，他身上纏了許多繃帶，繃帶外面已經(jīng)滲出血跡來。他側(cè)頰上也帶了傷，傷口周圍起了水泡，看著像是被燒過的。狄霄念著被他留下的族人，默不作聲向后看了一眼，開門見山問道：“我可否能知道，諸位是要去哪里？”當初他與蘇格勒合作時就提過，若叛軍投靠，拔都兒部可盡數(shù)接收，眼下叛軍人數(shù)雖遠超狄霄預料，但他也沒有反悔的意思。狄霄帶足了誠意，不然也不會只帶兩人。蘇格勒眸光微動，聲音都弱了幾分：“將軍是何意？”“之前你我曾約定，戰(zhàn)后若有人愿加入拔都兒部，拔都兒部可盡數(shù)接收，族內(nèi)無需奴隸，不論是誰，入族后與旁人無異?！薄澳呐隆沁@上萬人？”狄霄面色不變：“哪怕上萬人?！北娙私员凰难哉Z震住了。蘇格勒等人單純是為他的果斷所震驚，而阿瑪爾和另一個族人則是被這神發(fā)展所嚇到，聞言忍不住望向后面看不見尾巴的人群，想想族里那簡單二百人，不覺咽了口口水。許久后，只聽蘇格勒問：“將軍就不怕我奪權(quán)？”狄霄反問道：“你會嗎？”蘇格勒不做聲，一雙藍眸與狄霄直直對視著，瞬息間，他腦海中閃現(xiàn)過諸多畫面，最后又定格在一個為救麾下小兵、不惜以身擋箭的將領身上。他從未與人說過，在他成為狄霄副將前，他不過一個混吃等死的小兵，有戰(zhàn)便沖，戰(zhàn)停便歇，成日等著停戰(zhàn)回家。直到有次大越軍偷襲，他未來得及拿上兵器，就被卷入戰(zhàn)場，后因失神，險些死在側(cè)面飛來的箭上。生死之際，一人躍下戰(zhàn)馬，替他擋了流矢，又反手砸在他肩上：“集中精神！”過了很久之后，蘇格勒才從旁人嘴中得知——那是帶兵的將軍。將軍，蘇格勒將這個詞念了好幾遍，搏殺一年，終成了副將。后來蘇格勒才知，被狄霄救下的，從來不只他一個。他不過是眾多恩情中的一個，在狄霄眼里，微乎其微，甚至此生都不會再想起。這些經(jīng)歷，他從未與人說過，便是后來成為狄霄副將，也不過為了償還救命之恩，只狄霄遠比他想像中要強悍，向來只有他救別人的時候，從未有過他遇絕境。蘇格勒于權(quán)勢從無貪戀，從小到大，他惟愿族人衣暖食足，待他到了年紀，就娶上一個爽朗的姑娘，生兩個娃娃，一男一女，男孩教他狩獵，女孩教她騎馬，僅此而已。只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的后半生，盡被仇恨占據(jù)。蘇格勒笑了笑：“我說不會，將軍就信嗎？”狄霄點了點頭。這回，便輪到蘇格勒發(fā)愣了。過了許久，卻聽他振臂一呼：“所有人聽令！”他的聲音不高，也只有前面的有數(shù)人能聽到?！按四税味純翰靠珊?，可汗高義，愿接納我等，即日起，我當加入拔都兒部，從此受可汗調(diào)度。”“諸位若要另尋出路，可自此離開，若無去處，也可入拔都兒部，往后衣食，與旁人無異?！闭f完，他向狄霄拱手：“蘇格勒，必不負將軍信任。”狄霄淡淡點頭，策馬行去側(cè)面。等與蘇格勒等人拉開距離，才聽阿瑪爾緊張兮兮地問：“首領，這可是上萬人啊……我們真的要將他們帶回去嗎？”阿瑪爾已想起了蘇格勒身份，但他與蘇格勒并無交集，自然也沒多少信任。他幾乎不敢想像，要是這里面有人生了異心，稍微聯(lián)合起來，就能讓他們拔都兒部永無翻身之日。狄霄對蘇格勒了解不多，但他卻記得，當年戰(zhàn)后論功，他手下副將或多或少得了獎勵，或是獲得大部族的賞識，或是一躍成為族中首領，唯有蘇格勒什么也沒要，戰(zhàn)爭一結(jié)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便是狄霄都做不到這般無欲無求，糧草也好金銀也好，該屬于他的一樣都不能少，便是逼他與大越和親，也要拿出足夠的權(quán)勢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