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讓人捉摸不透。

他們到了家里，律子心里惦記起來就立即聯(lián)系了逸子，和那邊約下時間見面。兩人談完又提了一句要準(zhǔn)備些什么，逸子洋洋灑灑說了好些東西，說得她張著嘴，啞然失笑。她和五條悟說過的那些話被電話里輕飄飄的一陣風(fēng)就吹沒了，逸子這么推著她到窗口看了一眼新世界，看得她心神戰(zhàn)戰(zhàn)，下意識要縮回去。

“你不要緊張，我和阿姨說了你的情況，給她看過你的照片，她想和你先見一面聊聊?！币葑舆@么說。

“那……聊什么呢？”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二十五六年的時間，翻來找去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舊城市的習(xí)俗帶不到新都市，她一個人是兩手空空來的。

逸子聽得出她不安，于是勸說：“你喜歡的都可以，如果你害怕的話，就當(dāng)作一次普通的會面好了，不是為了工作去的，你們只是見一見，聊一聊，你可以把阿姨當(dāng)做我?！?

“如果我搞砸了，你會有麻煩嗎？”

“我不會有麻煩，你也不會搞砸，相信我，律子?！?

掛完電話，五條悟走了進(jìn)來，他沒問她聊得怎么樣，像是信守承諾，答應(yīng)讓她自己去放手試一試。她這時候無比怕他開口，怕他一問，她就要和無數(shù)個恐懼的瞬間做抗?fàn)?，她怕自己扛不過，會心甘情愿地回他身邊麻木地躺著，也怕自己因為懦弱和膽怯，過早地將他們的亂倫合理化——這一定會發(fā)生，他如果要留她一輩子，她遲早會忘記很多事情，那是時間，她敵不過的。

“約好了時間?！彼f出來，逼著自己去做。

“什么時候？”聽見她說了個日期，他點頭，“我可以送你去?！?

她這回沒拒絕，點了頭，“好?！?

約定的那天，五條悟開車將她送到地方，她走下車時被頂頭的太陽晃了眼睛，暈了片刻。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四周聳立的玻璃墻，和她常去的商場不一樣的風(fēng)格，直挺挺地墻面，沒那么花哨的諂媚，反著刺目的金光，一股沉重的莊嚴(yán)?？赡苁撬约旱木壒?，這些樓看起來冷極了。

她按照逸子的指示，在一樓找到人換了訪問卡，一路踩著光潔明亮的地磚，深呼吸，能聞到整座大樓充斥著的無機(jī)物的冰冷氣味，這里的光沒有溫度。電梯金屬門關(guān)上，把她吞了進(jìn)去，她想到高橋千里，開始緊張得胃隱隱作痛。

律子出電梯時第一個見到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jì)和她差不多的女孩，瘦高，比她矮一些，穿著寬大的格子西服，帶著一頂勃艮第紅的貝雷帽，對方看著她走出來時先是驚訝，“請問，是來面試平面寫真模特嗎？”

‘……是攝影助手?！行┚执?，兩只手背在身后輕輕揉搓著上衣邊緣，站在同齡人面前，明明是平視，卻覺得脖子仰高了，酸。

“啊，”女孩打量了她一眼，驚訝過后飛快地整理好表情，“是五條小姐對嗎？”

“是的，和高橋小姐約了時間，我姓五條。”

“五條小姐，請這邊走，敝姓石原，是老師的助理，老師因為臨時有急call的攝影工作，特地讓我來和你見面，十分不好意?！?

“高橋小姐現(xiàn)在不在這里嗎？”

“已經(jīng)出去了?！?

“我可以在這等一會兒。”

石原露出為難的表情，“因為是臨時工作，所以無法確定老師幾點才能回來。”

“那……好吧。”

她們走過大廳時，律子抬頭看了一眼，大廳中央有一面黑白照片墻，劃了道一條不怎么清晰的高橋千里成名至今的作品生命線，她的目光正好從高橋千里的當(dāng)下，走向她的開始。她停了幾秒，隨后跟上石原，進(jìn)了一間會議室。

石原用一種公事公辦地語氣說：“請坐，我們先聊聊?！?

“沒問題。”

“可以談?wù)劄槭裁磿響?yīng)征攝影助手嗎？”

“為什么……”律子愣了一下，聲音沒什么底氣，“……因為近期發(fā)現(xiàn)對攝影比較感興趣，?！?

“近期，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這小半年吧。”律子仔細(xì)了留心石原的神色，但對方似乎是個極專業(yè)的人，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情緒，不過這并沒有減輕她的心理負(fù)擔(dān)。

“所以攝影經(jīng)驗也是這半年是嗎？”

“嗯?！?

“有些驚訝，起初看照片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會出自一個新手。”

“過獎了?！?

“可以了解一下學(xué)歷嗎？”

她的臉霎時間僵住，舔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讀過攝影學(xué)校?！?

“我明白，所以想問你曾就讀的大學(xué)。”

“大學(xué)……”她的聲音更低，“……也沒有?！?

石原低著頭在手中的記事板上寫了點什么，才抬起頭，“我明白了，就職過的公司呢？”

“……也沒有。”

“從未工作過嗎？”

“是的?！?

石原久久地望著她，打量，從頭到尾，她穿著一套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