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禮目光下移到她的腹部,那里完全看不出懷孕的痕跡,看上去和平時別無二致。水苓原本沒什么感覺,就是月底三姐過來玩的時候,發現她胃口不好,執意要醫師來看看。水苓推脫了半天,還是被三姐安排了。瘦如山羊般的老叟搭著她的脈,捋著胡須皺了眉,又摸了摸,而后語重心長地告訴水苓她已有身孕,平時要多注意身體云云。也就在徐謹禮回來前兩天,水苓才知道她懷了。她當時也很意外,意外到有些發懵。三姐的反應比她大得多,拉著女兒一起興高采烈地圍著水苓打轉。水苓回過神后摸了摸肚子,咧嘴笑了出來。三姐第二天就帶著林英茂上門,給她送了一堆東西,三姐拉著她嘮了半天懷孕期間該注意的事,揚言說要當孩子干媽。水苓笑著說好好好,把三姐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告訴寶寶,這個是干媽。三姐笑得前仰后合,興致一上來,要去給寶寶打個金鎖,嚇得水苓連忙把人拉住說不急,日子還長著。那天晚上之后,水苓就一直在想這個寶寶的事,高興的時候想起徐謹禮不想要孩子又有點不安,怕現在懷上會給他添麻煩,便沒急著把這事告訴他。她在等著他反應的那幾秒,心里一直咚咚跳,聽見徐謹禮張口好半天,問的第一句話是:“身體難不難受?”水苓心踏實了,搖搖頭倚靠在他懷里:“不難受。”“平時胃口怎么樣?吃得下飯嗎?會不會想吐?”徐謹禮現在抱著她和捧塊蛋殼子差不多,連她肚子周圍都不去碰。水苓回頭去親他:“還好,還沒到想吐的時候。”徐謹禮把頭埋進她的脖頸間:“乖乖……我再雇兩個人來專門照顧你吧。”“沒事的,不用那么擔心,平時多注意點就好了。”水苓抬手摸著徐謹禮的短發,轉頭去吻他近在咫尺的臉頰。徐謹禮枕在她肩上搖頭:“還是得再安排兩個人來我才放心。”這個時候有孩子確實在他的計劃外,礦場那邊才開始運轉,他免不了要來回往返吉隆和古晉,在家的時間必然無法那么多。然而水苓現在有身孕,他要是不看著一點又不放心。去吉隆不可能把水苓帶著,不說路上輾轉費力,就算到了吉隆,那里的條件比起他在古晉的住處,可以說一天一地。帶水苓去就是受罪,完全沒必要。但他也不能不去,礦場前期那么多手續要辦,要訓練出合格的保安隊和督工,要給工人好好按小組編好工作梯隊,最重要的是和蘇丹還有地方首領見面熟絡,打好關系。這些事要是都給丘宿去辦,那后面蘇丹和首領們便只認丘宿,不認他徐謹禮,等他們關系熟了鐵了,他再想以合作方的身份去搞好關系,就始終和那些土酋隔了一層,這就很麻煩。可每次一去吉隆,他至少得待上一個月。而且就算回來,也只能留十來天,這還是他已經把工作分出去不少才有的結果。他思來想去,盤算著實在不行什么時候去搞匹馬,盡量多在兩地之間來回,隔幾天就回來看看,這樣似乎來得更周全些。水苓知道他礦場那邊離不開人,和他頭倚著頭說:“現在才懷上,等要生的那天還有很久。礦場那邊才開始,您去忙您那的事吧,那邊更難辦。家里這么多人在,我這邊不會出什么事的。”徐謹禮聽著搖搖頭沒說話,當晚摟著她睡下時腦子里已經過了好幾種辦法。夜半三更,水苓熟睡之際,他起身點起了蠟燭,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看了好半天把她的手拉過來,搭在她的脈上。之前為了給時不時發燒的水苓想辦法,他特地學過。脈象流利,走勢如珠,確實是喜脈的跡象。徐謹禮之前給水苓把脈的時候就發現她的體質比旁人要弱上些許,所以在她生病遲遲不好時才格外不放心,怕燒出個好歹來。現在懷了孩子,他愈發憂心。懷孕期間的妊娠反應是一件負擔相當大的事,水苓身子骨這么弱,還不知道三個月那會兒該怎么熬。他就著燭光看著水苓的腹部,把手輕輕放上去,心里嘆息:但愿你能讓你母親省點心。這幾日,徐謹禮在水苓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觀察她吃飯的胃口和閑暇時的表情,怕她不舒服的時候不愿意說,干熬忍著。管賬的事徐謹禮也給她分了出去,水苓原本要負責的賬目活計找了兩個人來分管替代,她只用負責最終審核。水苓一下子沒了活要干,成天不是吃就是睡,閑得頭上要長草。好在還有三姐能陪她解解悶,不過程三姐和徐謹禮都在時,還是得顧及他的臉色。程雙為人大大咧咧的,不太注意細節,帶著水苓去看戲的那天剛好趕上節日,人多,擠了點,花了不少時間才回來。
徐謹禮回家之后發現人不在,猜猜她們可能什么時候回來之后,站在門口等。水苓還沒到門口,遠遠地看見徐謹禮就已經開始緊張,拉著三姐的手:“待會兒咱就按你教我的那么說是吧?”程雙看她怕趙昱呈怕得和什么似的,手一揮:“放心,有我在,不怕他。他趙昱呈管老婆管得也太寬了,出門看個戲都要管。也難為你受得了他,要是老林這樣,我和他遲早過不下去。”倆人站在徐謹禮面前時,程雙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徐謹禮先問:“今天那邊演的什么?你們在幾樓看的?人擠不擠?”一下子把三姐到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不是,他趙昱呈的眼睛是安在苓苓身上了嗎?三姐還試圖挽尊,水苓已經老老實實,坦白從寬:“今天演的《鍘美案》,二樓看的,不算擠。”徐謹禮讓了讓,水苓乖乖拉著三姐進門。三姐沒說話低頭朝她使了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