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倒是安生,直接睡了快兩天,即使腦子有點暈乎,但很長時間沒吐,身體感覺好了不少。
徐謹禮就坐在她身邊,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醒了?要出去走走嗎?還是先吃點東西?”
水苓發(fā)現(xiàn)大少爺?shù)难笱b外套蓋在她身上,她坐起來,后知后覺地臉紅,將外套還給大少爺:“我先出去走走吧。”
正打算走,聽見女人一陣尖銳的哭泣聲,男人也跟著哭嚎。水苓望過去,徐謹禮把她抱在懷里,語氣里夾雜著憐憫:“那家孩子高燒不治,應(yīng)該是……斷氣了……”
全船艙的人都被這兩人的哭聲震撼到,女人抱著孩子一直哭著說孩兒啊,娘對不起你啊!男人一直念著孩子小名,倆人一起抱著孩子痛哭。
不多久,就有水手被船長指派來收尸,女人把孩子緊緊抱懷里。水手見多了這事,只管執(zhí)行任務(wù),一把奪過孩子,要往外走,被女人拉住。
那女人往地上一跪就開始求,拉著身邊的男人一起求水手把孩子的尸體留下,至少讓他們帶到南洋。
“求求你們了,他還是個娃兒啊,別扔海里,求求你們,讓我?guī)习栋伞医o你們磕頭,求求你們了……”說完就夫妻倆一直咚咚磕頭求著。
水手見女人一直磕頭哭求,心里也掙扎起來。
徐謹禮看著背過身搖了搖頭,水苓跟著紅了眼。
吵吵嚷嚷的聲音太大,把船長也引過來:“不是我們不同情你們,人留長了發(fā)爛發(fā)臭,萬一發(fā)了瘟病,我這船上這么多人怎么辦呢?等你們到了南洋,他也早爛了,松手吧。”
說完了給水手一個眼色,把人帶著扔進了大海。
女人跟著追出去,扒著圍欄,朝孩子的方向伸手,轉(zhuǎn)眼一個浪頭就將尸體吞沒,夫妻倆捶胸頓足,癱坐在甲板上。
這邊剛?cè)油辏y(tǒng)艙里出事的也被拉了出來,是個男人,兩個水手抬著一甩往海里一拋,連看都不多看一眼,一條人又沒進了大海。
水苓這才得看到那統(tǒng)艙,隔遠遠的就聞到了里面令人難以忍受的酸臭味,一雙雙眼睛一個貼著一個,黑壓壓、陰沉沉。
而這才是航行的第四天……
緊接著而來的,令徐謹禮也心焦的是,水苓也開始發(fā)燒。
他知道水苓身子骨不好,以前也是,每兩個月就會發(fā)燒,幾乎是雷打不動,吃了藥也不見好,只能靠硬熬。
他太久沒回來,并不能確定是她因為暈船多了發(fā)燒,還是像以前一樣定期發(fā)燒:“水苓,你上次發(fā)燒是兩個月嗎?”
水苓躺在帆船上虛虛喘氣:“……嗯。”
徐謹禮以前給她試過各種藥,為這事還去學(xué)過中醫(yī),望聞問切之后發(fā)現(xiàn)她的脈象完全沒問題,就是高燒不退。
一般來說,水苓發(fā)燒時沒有別的癥狀,每次大概叁天就能熬過去,可這次這么特殊,偏偏是在船上,徐謹禮也無法抱著樂觀的心態(tài)看待。
他把頭埋在她腦袋邊嘆氣,水苓怕他太自責(zé),伸手抱著他:“您別難過,我以前隔兩個月就會發(fā)燒,每次都能好,沒事的……”
他們的頭挨得很近,水苓能聞到一陣香氣,大少爺身上一直有的那種香氣,每次她發(fā)燒的時候聞見這個香味就能緩和不少。
他們一同下南洋,水苓也不知自己后面命運如何,斗膽小聲說:“您能抱抱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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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1)菲島:菲律賓以前的叫法。
(2)因為這時候還沒有華僑這個概念,所以我只能使用我國僑民代之。
(3)明神宗期間,易機山事件刺痛了西班牙人的神經(jīng),引發(fā)對華僑的大屠殺。西班牙人先找借口收購華僑鐵器,使他們失去反擊的武器,后在馬尼拉展開蓄意屠殺和搶劫。
(4)之所以稱唐人,不是唐代人的意思,是因為那時候外面叫中國為唐山。
(5)紅溪慘案后第二年,荷蘭人在在印尼爪哇也準(zhǔn)備展開屠殺,爪哇叁寶壟華人區(qū)華僑展開巡邏守護,組織武裝部隊反擊,最后也被荷蘭人攻破,殺掠。
(6)麻沸散:即搶劫時用的蒙汗藥,確實在以前會被用來對付暈船,前提是兌得很稀很稀,這東西是麻醉品,不能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