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像師父一樣做出最好的反應,果斷、決絕。
我知道我無法成為她的依靠。
畢竟我就是那么優柔寡斷的一個人,事已至此,我還是希望她能回來,帶我回家。要是她不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大概不是她最喜愛的弟子,要不然她也不會離我而去。
我也只會一遍遍地叫著“師父”,期盼她的回首。
我是愿意為她死的。
北風帶來了一絲血腥味,我沿著熟悉的氣息,走在熟悉的路。羅浮的每一路,在我幾百年來的人生里記得清清楚楚,我堅信云騎要記得隨時隨地的地貌變化,以防突如其來的意外或者驚喜。
而我遙望著血泊之中的師父,不知道這是意外還是驚喜,更或者是意外之喜?
師父眼睛上蒙著黑紗,但我知道她認出了我,在感人的久別重逢下,我心臟跳得飛快,把痛苦拋在腦后,抄著劍就狂奔過去。
我想喚她,可呼吸奪走了我的聲音,使話語只掛在我岌岌可危的心胸處,上下晃動也吐不出來。
而在它脫口而出前,那把名為飛光的劍已經帶著它的主人沖來,狠狠地把我打在墻面上,給我的手臂、腹部和心口留下了難以置信的傷痕。
我沒有力氣舉起我的劍,但也沒有送開它。我始終記著師父的教誨,記著不能放下手中的劍。
我已經吐不出什么了,話語、愛意和血都卡在我的喉嚨。師父一直都是果斷的人,見我如此懦弱地倒下,沒有猶豫地就離開這里。
她沒有留下一句話,斥責也好、失望也好。留下來的只是一點小傷,不致命。若是放在幾天前,大概在丹鼎司醫士的幫助下,我沒過幾個小時就可以蹦蹦跳跳。
可我的骨頭斷了,隨著她的動作和攻擊,刺進了我的臟器。刺進的部位可能是肺或者心,不然難以解釋為什么我什么好話也說不出來。
我累了,也有些無所謂了。
生命流逝的過程在戰場上經歷過好多,但我深知這一次不會有誰殺穿尸山人海來救我,能愛我的離我遠去,唯獨我的師弟還在苦苦掙扎。
我現在才敢在心里承認,他才是師父最優秀的徒弟,但我死都不會說的,就算他以后學化外民給我燒紙,我也不會顯靈,除非他燒個師父過來。
我快死了,但好像也沒那么難過。
比起活著,我大概是愿意死掉。最后一絲神智跟著最后一口氣呼之欲出,在它們落地前我才想起來之前說過的一些話。
我是愿意為她死的。
因為是我不能沒有她,不是她不能沒有我。
這么看來,不是我快要死了,是我終于愿意死了。
我終于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