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這樣契合。完美的契合。
從性的角度,任何角度,都契合到荒唐的程度。
明明都有那么多傷口,被過去打碎,那些丟失的輪廓、破裂的邊角,讓他們成為兩個殘缺的異型結構。
但是這兩個異型的結構,卻在貼合之后,拼湊出一個完美的圓。
甚至彼此那些過分的索取,都成了一種給予。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信?他會信,幾乎是命中注定的事。
龔晏承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嘗試將它們收攏,卻在收攏的最后一刻停住。他閉上眼睛,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胸膛起伏的痕跡明顯。
他想起早些時候自己在工作會議上訓斥公司管理層,“輕敵的下場,就是這樣。”
這句話對他同樣適用。
蘇然當然不是敵人,卻比敵人還要難纏。
總是一副無所求的模樣,露出柔軟的肚皮,好像毛茸茸的小寵物,用軟和的皮肉將他包住,讓他輕易沉淪在這種侵占一切的快感里,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那種想要讓她接納自己的一切,而她也會獻上所有的——妄念。
讓他以為,他們會完全嵌合在一起。
以至于他竟然輕而易舉地忽略,這種嵌合,需要以蘇然對自己的磨損為代價。
可悲的是,這種瘋狂的念頭還在隨著那些日常的互動一日日加深。
溫柔和煦的,晚餐、擁抱、牽手,還有吻。完全平和的往來。
對于這類相處,如何經營一段關系,龔晏承完全沒有經驗。尤其還是與一位小他那么多的年輕女士。
原本以為會很難,可事實上,他適應得很好。
所有的,沒有性的時刻。他都適應得很好。然后,在那些適應良好的時刻里,不斷被那些癲狂的念頭侵吞。
直至時間來到此刻,他終于發現這個事實——她其實很在意,無論他的過往、關系、貞操,甚至是他維持那些關系的方式,他不知道,或許她全都在意。
已經是進退兩難的地步。
試圖放手的過程,終究變成了論證自己無法放手的過程。
他已經無法清晰辨別,那些來自蘇然的誘人墮落的感覺,究竟是出自身體,還是心靈。因為它們如今已經是一體的。
他也放棄了這種打算。
或許這就是男人的角度,感情這種事,他只區分有或者沒有,并不關心它的起源。
龔晏承眼皮微闔著,試圖收攏的那只手掌仍然放在腿面上,動作不太自然。
片刻后,他睜開眼睛,垂眸,緩緩攤開那只手掌。
解決的辦法……
當然不是沒有。
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路徑已經非常清晰。
只是,那兩條路,他并不認為自己想或者愿意采用。它們也絕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完美辦法,只是勉強通往公平的唯二途徑。
可是,除此之外,他可以做的事就真的幾乎沒有了。
心情忽然變得煩躁。
他忽然起身,想去取一支煙抽。環顧四周后,又慢慢坐了回去。實在不忍心再將她和她的領地弄臟。
是啊,臟。
一雙滿是塵污的手,卻執著地試圖握住雪白的織物。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這一切的褻瀆。
而可憐又可悲的是,他已經不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