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情緒宛如泄閘的洪水，就算極力克制，卻已無法阻擋。

“橋橋，我們等會去找黃警官好不好？”江野輕聲說道。

晏樺平日細長凌厲的眼眸中此刻滿是淚水，眼睛周圍染上一層紅暈，睫毛上都是淚水，對于江野的話，眼神透著一絲不解。

江野輕吻著晏樺的眼淚，輕柔地說道：“視頻是黃警官相機里的，他和媽媽是朋友，或許會知道當年媽媽難產(chǎn)的原因，媽媽都說了你在肚子里很乖，不怪你。”

“去見見他問問好不好？”江野一下一下吻去晏樺的眼淚，那雙好看的眼睛已經(jīng)紅腫。

哭泣確實可以宣泄情緒，但是晏樺今天已經(jīng)哭了太久，再一直哭下去，身體會很難受。

晏樺摟著江野，靜靜地想了下，同意了江野的提議。

黃警官老光棍一個，大過年的經(jīng)常在警局里值班，他沒老婆孩子，最適合節(jié)假日值班了。

“你們怎么突然過來了？”黃警官見門口的兩人說道，“是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事。”江野從口袋里掏出嶄新的內(nèi)存卡，“你上次說的視頻都修復(fù)了。”

黃警官驚訝地問，“那款相機世面都斷貨了十來年了，你怎么修好的？”

“問了硬件方面的學(xué)長學(xué)姐，他們幫忙了，我也學(xué)著修了下。”江野略過那段修相機的艱難過程。

黃警官見晏樺眼睛紅腫，不禁問道：“小樺，視頻你已經(jīng)看了？”

“嗯。”晏樺聲音沙啞，一聽就是哭了很久。

黃警官拉著他們倆走到一處餐館道，“都還沒吃飯吧，也就這家餃子店還開門了。”

三人坐在空無一人的餃子館內(nèi)，黃警官撫摸著內(nèi)存卡說道：“其實這個視頻早就該給你看了，你媽給你錄的。”

“但是你媽錄的那天，相機就摔壞了，我一直不懂這怎么修，一直放在家里柜子里，我都快忘了這東西，還是遇見小野，和他聊天說你生日快到了，有沒有你媽媽從前的東西。”

其實修這個內(nèi)存卡并不容易，將近三十年的東西，江野跑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都說修不了，而他自己更擅長的是軟件程序開發(fā)，最后他只能在學(xué)校找搞硬件開發(fā)的學(xué)長學(xué)姐，拜托人家?guī)兔Γ踔猎诳荚囍苣嵌瓮ㄏ_旦復(fù)習(xí)的日子里，還要擠出時間自學(xué)硬件修理方面的知識。

就連大年三十那天，他都還在修這張內(nèi)存卡，直到在今天下午晏樺睡覺后才徹底修好讀出視頻。

一想到這里江野就止不住懊悔，他應(yīng)該再多擠點時間出來，早點修好，把視頻給晏樺看，這樣晏樺或許就不會做噩夢了。

他總是責(zé)怪自己做得還不夠好，愛到深處時常覺得虧欠。

黃警官握著水杯，回憶起二十多年的事情，“那天你媽剛做完產(chǎn)檢，一個人回家，我剛帶著相機給學(xué)校拍完照片，在路上遇到了你媽。”

“你媽看著我手上的相機，就想拍一個視頻給你，這樣等你出生了可以給你看。”

“后來就有了你看到的那個視頻。”

晏樺安靜地聽著有關(guān)媽媽的事情，江野問：“那相機怎么不小心摔壞了?”

因為視頻是戛然而止的，像是突然被人奪走。

黃警官皺了皺眉頭，搖搖頭道：“你爸不小心沒拿穩(wěn)摔壞了。”

江野沉默片刻，問道：“您知道當年橋哥媽媽為什么難產(chǎn)嗎？”

“視頻里說過各方面指標都正常。”

黃警官看著這個已經(jīng)用了二十多年的水杯道，“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當年小樺媽媽孕期確實很順利，她連吐都不怎么吐，每次見到都要夸小樺很乖，不鬧她。”

晏樺垂下眼，長睫微微顫抖。

黃警官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這么多年的猜想，“你媽生你那天，家里只有她自己，周立偉跟著廠長出差，初二才能回來。”

“難產(chǎn)……可能是因為送到醫(yī)院的時間太晚了。”

“周立偉趕回來的時候，宜麗已經(jīng)沒了，只有小樺活著。”

“后面的事情，小樺都知道了。”

晏樺確實都知道了，因為后面周立偉說是他害死了媽媽。

江野拳頭攥緊，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聲線顫抖道：“你知道當年給晏阿姨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是誰嗎？”

“不知道。”

“哪家醫(yī)院您知道嗎？”江野一定要驗證他的猜想。

如果一定要為媽媽的難產(chǎn)找一個兇手。

兇手一定是那位缺席，不陪在臨產(chǎn)妻子身邊，不負責(zé)的丈夫。

而不是一直很乖，孕期沒有折騰媽媽，還未出生的孩子。

順便解釋下江野名字，也是他媽媽取的。

一片江河，無邊曠野，希望他的人生亦如曠野，自由前行。

江跟著江成姓，順帶對應(yīng)了南江的江，沿著南江水一路起航，抵達自己廣闊的曠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