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平,沒事的,潤平。”晏樺不知道怎么到底擠到人群里的,他用著顫抖的聲音不知道在安慰王潤平,還是在安慰自己。
王潤平身上入目可見都是血,護具早就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可能一開始他就沒準備好這些。
“小樺……”王潤平伸出滿是血跡的手抓著晏樺的衣角。
晏樺用力攥著王潤平的手,機械地重復道:“沒事的,潤平,一定會沒事的。”
王潤平身體動都動不了,用著最后一絲力氣說:“就,就差一圈。”
就差最后一圈,他就能跑完全程,拿到獎金,填補晏樺的虧空,自己拿的回扣,以及殘疾母親的醫藥費。
“對不起啊,小樺。”最后還是沒能填上你的損失,還是坑了你這么多錢。
對不起你這么多年的信任。
王潤平最后的聲音又虛又輕,卻重重地砸向晏樺心底,留下一個怎么都撫不平的坑。
救護車揚長而去,晏樺卻呆滯地留在了賽車場上,低頭看著手上殘留的血跡,久久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王潤平的血。
“橋哥。”
因著這一聲音,晏樺僵硬地回頭,面色慘白,不見血色,眼底是江野從未見過的茫然無措。
醫院走廊內,王潤平母親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晏樺卻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困住了自己。
一萬塊。
就一萬塊。
王潤平就因為一萬塊錢死了。
晏樺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結局。
如果他不趕潤平走,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應該好好跟潤平說的,告訴他錢可以再慢慢賺。
那些虧空和回扣他都可以不在乎的,只要潤平活著就好。
他陷入了無盡的自責和愧疚,仿佛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自己。
“橋哥,吃點東西吧。”
自從王潤平出事后,他幾乎沒吃任何東西。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錯,卻還是依然懲罰自己做得不夠好,王潤平用自己的死永遠道德綁架了晏樺。
江野甚至有點懊悔,他應該早點從辦公室出來幫晏樺一起想辦法,找到王潤平,說不定他就不會死,晏樺也不會這么痛苦。
他沒有辦法同情這個曾經背叛過晏樺的王潤平,但是他的心緒會被晏樺的悲傷和痛苦所沾滿。
晏樺也不是江野,做不到冷眼看著王潤平死在自己面前。
“你吃吧,我沒什么胃口。”晏樺起身朝臥室走去,渾身卸力躺在床上,眼神渙散地看向天花板。
對不起啊,小樺。
王潤平生前的最后一句話像是困住晏樺的咒語,不斷在他腦子里自虐地回響。
客廳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晏樺逃避地裝作沒有聽見。
江野拿過手機按了通話鍵,是胖子。
“喂。”
“小野,怎么是你?”
“把電話給你哥,我有事跟他說。”胖子語氣悲痛,重重地嘆了口氣。
“橋哥他精神不太好在休息,什么事你跟我說吧。”江野瞥了一眼蜷縮在床上的晏樺,追問著到底是什么事。
晏樺半睜著眼,失神地看向握著手機走進臥室的江野。
“誰的電話?”
江野坐在床邊,緊緊握著晏樺的手,試圖將自己掌心的溫度傳到晏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