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著胸口的碎玉,這并不是個好現(xiàn)象,玄鈺妄圖用靈玉二次塵封他的記憶,如今靈玉碎去。第一次的封印也在逐漸減弱,那是因為施術(shù)者已無余力去維持這個封印了。
他不禁想起在鹿鳴寺的幻境中,玄鈺孤身寂寥的背影。那時候,花樹下的他在說什么呢?
他說,我后悔了。
“玄鈺,我……也后悔了。”白辰輕聲道。
有什么好傷神的,喜歡就是喜歡了,在我還能觸砰你時,我就該緊緊纏著你不放,讓你的眼中除了我再容不下旁人。
而不是現(xiàn)在……偏偏要等到生離死別之時,才知愛意磅礴,追悔莫及。
我這一生,原本是很短暫的,幸而有你……幸而是你。
鮮紅變成淡粉色,包裹感變?nèi)酰鄣你y光刺地白辰睜不開眼,眨眼間,眼角淚花閃爍。
玄鈺還在,他靜靜地躺在一柄骨劍之上,凈化之力圍繞著他,卻也禁錮著他。
為何極淵如此滾燙,魔氣井然有序地朝向中央。
那是因為一位強大的神明,以身為餌,燃燒血肉,強行凈化。
“玄鈺?”
白辰出聲很輕,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不夠聰明,所以有些事即使看到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不知道凈化之力難以催動,更不知道龍骨劍的歸屬。
可他很了解玄鈺,強壯如山一樣的臂膀,如今已然坍塌。
堂堂戰(zhàn)神,除魔無數(shù),堅實可靠的身形竟變得消瘦孱弱,如同秋日里枯黃的樹葉,都不用風(fēng)吹,拍拍手就能落下。
果然是來不及了,他無法喚醒他,周遭的淡粉經(jīng)由玄鈺的身體化作淺藍(lán)的蝴蝶。不久之后,那些鮮紅的魔氣都會消散,極淵將不復(fù)存在。
蝴蝶久久盤旋不去,這讓白辰得以看清了,那些極惡之物的本質(zhì)。
難怪……大家都說無法根除魔氣,不是無法,而是不能。
魂靈閃動著,純凈的藍(lán)色平和靜穆,很難想象從嗜血的魔氣中會誕生出這樣美麗的產(chǎn)物。所謂極惡之魔,不過是破碎的魂靈迷失在路途之中,一度跌入泥潭,久久找不到歸家的路。
“走吧,順著川流的方向,你們就能回家了。”
白辰替它們指明了方向,數(shù)以萬計的蝴蝶振翅,或許是在表達(dá)感謝。點點藍(lán)光在昏紅的漩渦中開出了一條路,一條壯麗的歸家路,魂靈的色彩過于明亮,天地都為之失色。迷惘數(shù)千歲月的它們,如今終于可以毫無負(fù)擔(dān)地重歸忘川。
白辰想,他應(yīng)當(dāng)是很痛心的,可又不知該責(zé)怪誰。
連魔都有重來的機會。
可是玄鈺,又有誰能給你機會呢?
沒有答案,有些事就是沒有答案的。
如同他們兩人之間,從相遇就是無解,注定是個死局。
“我來陪你了。”
最后,小狐貍伏在玄鈺胸膛上,他闔上濕濡的眼,靜靜地聽著那微弱的心跳聲。
大概……是人在彌留之際的幻覺。
有些聲音,來自遠(yuǎn)方。
為什么一定要來極淵?
因為我還想見你,只想見你。
之后呢?
沒有然后了,我只是單純地想陪著你而已。是生是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可以的,白辰。”
為什么不可以?!
“因為,我還有重任要托付于你。”
我不要,我不想聽。
“笨狐貍,這是……最后的話了,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聽嗎?”
第95章 玉骨泉下土 2
飛花墜落,芳香難留。
白辰茫然地站在剔透的花樹下,云蘭樹的花如同落雪,仿佛是刻意,朵朵花瓣貼著他的臉頰而過,如同輕吻。
他見過這棵樹,迄今為止……所有幻境的盡頭,都生長著這樣一株云蘭樹。
如果……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玄鈺,是你嗎?”
手掌剛觸上冰涼的樹干,落花陡然變多,一齊亂舞,如玉雕成的云蘭樹散發(fā)出柔和的光。
淡淡清風(fēng)拂面過,墜入身后,懷抱微暖。
“比我想象中要來的早些。”
耳畔貼近的聲音如是說道,緊接著,粗糙的指腹劃過他的肩,攀上他的左耳,不輕不重的揉捏了一下。
白辰微顫著,未曾回頭。
“那個耳墜,與我的原身是同一塊玉料。原本想著,若我走了,還能靠著它瞞你個幾百年。”玄鈺的嗓音低沉,充滿了無奈,“沒想到最后還是疏漏了,是九華嗎?”
白辰悶聲道:“或許是我不小心弄壞了呢?”
“不會的,我送的東西……你一向都會珍藏著。”背后的溫暖靠近了,玄鈺的手臂圈在白辰的腰上,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笨狐貍,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不知道。”
“是我的心境,唯獨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