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呢?明明要赴死的是我啊……”
“白辰大人。”
“嗯?”
說到最后,困倦讓白辰無法思考,憑著本能作答。
“你相信我嗎?相信我永遠對你忠誠。”
“相信。”
“那你是否愿意,將凈化之力借我一用?”
“愿意。”
“最后……”玄鈺壓抑著沖動,哀傷又平淡地顫聲道,“請忘了我。”
歷經多少年的寂寞,愛意不曾消減。
可我……不能愛你。
衡安告訴我,我亂了你的因果,使你無法成仙,便要替你續上這個果。
事實上,渡些法力給你,繼續讓你回人間歷練是最輕松的辦法。
可我不愿。
即使衡安說我對你的情不過是因果錯亂中的一個玩笑,是錯覺,是謬誤,唯獨不是愛。
他讓我盡早把你送回人間。他不知道……當我在忘川河畔找到你的時候,便封住了你的仙脈。
后來,我花了不少功夫才說服衡安。通過日月輪,我將你轉生成妖族,將你控制在手中,一步一步地……讓你天資異稟的靈體變得毫不起眼,讓你永遠都不可能作為容器去獻祭。
涼意涌動,銀白色的力量纏繞在手,順著經脈逐漸融入玄鈺的身體里。
他留戀地看向熟睡的白辰,一朵云蘭花瓣落下,串著朱砂的云蘭耳墜落在小狐貍的心口處。
墨玉瑩瑩,白玉為芯。愿靈玉鎖住你的記憶,最好永遠都不要再想起。
“其實沒有資格的人,是我。”
我不能愛你,就像我不能告訴你,從知曉你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偷偷做了一個決定。我瞞著所有人,將自己真實的心意埋葬。
這個世界很公平,因果循環,有舍有得。
想更改必死的命途,很難,卻也簡單。
我的愿望,是想讓你作為白辰活下去。
因此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殫精竭慮地策劃著……策劃著自己的死亡。
天邊血紅,極淵動蕩之劇烈,前所未有。
玄鈺揮手落成結界,轉身時手握長槍。他閉上眼,周遭戾氣頓起,再睜眼時,決絕的殺意在眼底回蕩。
該走了。
不忍回望,縱使心境悲涼慘痛,也要毅然決然地走下去。
五百年的守望,今日便是終局。
白辰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看見萬里冰封的雪山,看見靈氣四溢的泉水。
他聽見有人說,星辰拂曉,白晝啟明。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呢?
那人曾告訴他,在太陽升起前,啟明星會提早一步在東方點綴將亮不亮的天空,靜靜等待著第一縷晨光的到來。
它的出現預示著黑夜的結束,白晝流光終將灑向大地。
如同希望新生,永不斷絕。
“白辰,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放棄。”
“放棄什么?”
“放棄希望。”
“恩人恩人,你還會來嗎?”
“最近有得忙了,或許會晚些。”
“好……那我等你。”
“抱歉。”
為什么要道歉?
為什么要露出那樣的表情?
因為我是個不會化形的狐貍,你沒法把我帶在身邊嗎?
靈泉叮咚響,如同時光逝去,他沒能繼續回想下去。
“好啊,他竟把你藏到了這里!?”
怒氣與斥責將夢境打斷,像是鏡子碎裂的聲音,白辰被極大的威壓驚醒。
“怕我找到你,他將你藏的真好啊。就為了你,一個魂魄殘缺的殘次品。”九華怒目圓睜,顯然是氣急了。
不過,什么事能讓一向從容不迫的天帝陛下這樣大動干戈。
白辰木木地看向他:“九華天帝,我聽不太懂。”
九華一頓,立馬察覺了其中蹊蹺:“我問你,你可知玄鈺現在身在何方?”
“玄鈺……是誰?”
“那小子居然還有后手。”九華焦灼地圍著白辰轉了一圈,“我告訴你,玄鈺要死了,為了保一個微不足道的你,堂堂戰神在極淵里快死了。”
心如針扎,心間似乎震蕩不止。
九華眼疾手快,只見他捏出一道尖光,白辰胸口收著的云蘭耳墜立馬四分五裂。
“他真是癡心不改,人都要死了還怕你知道。”
白辰捂著心口,痛苦地跪下,大量的記憶如雪崩般要將人壓垮。
凡界,雪山,青界,云外天,無論場景如何變換……總有一張熟悉的臉不變。
『是什么詞?』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好冷,誰來救救我。”
『終于,找到你了。』
『星辰拂曉,白晝啟明,是極好的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