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你既不問我為什么在這,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反而問起他來了。”九華饒有興趣地抬眼看他,淡淡道:“元信說得果然不錯,你重情重義,軟硬不吃,斷然不可能因為我的命令去背叛朋友。必要時候,須使計逼上你一番你才肯乖乖順從。”
司靈瞳孔一震,背后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冷上一分。
“天帝陛下,您不能離開乾元殿太久,剩下的由我和他解釋吧。”
司靈不可置信地回頭,淡墨青荷香,元信如往常一樣,步調不緊不慢。他對九華的態度可以說是畢恭畢敬,不像是受過責罰。
“也罷。”九華點頭,擦肩而過時信任地拍了拍元信的肩膀,他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密談道。
“此事關乎存亡,不可外泄,望卿慎之重之,切莫讓無辜之人失了……性命。”
九華的眼神落在司靈身上,傲慢,且壓迫感十足。
他從不是一位慈悲的神明。
那些溫柔又仁慈的神明大多抵不過魔氣的引誘和侵蝕,殞命于除魔之戰后期,被魔氣蠶食殆盡。
心惡者托于外物,心善者耗于自身。惡人常把作惡的原因歸咎于他人。而太過善良的人,往往會用別人的錯處懲罰自己。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九華將“善”視作軟弱無能的表現。直到遇見衡安……還有和衡安形影不離的……他。
云外天的夜似乎過于安靜了。
九華不愿回望,今夜天樞宮內的對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向來不擅長處理兩人之間的事,更弄不懂情感中的諸多復雜。
昨日浮夢長,同行者如浮沫般轉瞬而逝。
如今只留下他一個人,孤守著這里,百年,千年,以后千千萬萬年,都是如此。
“司靈……”
元信輕聲喚道,如同因風而起的柳絮,空蕩無所依靠。
“你聽我說好不好。”
他往前一步,卻被司靈以更大的步調拉遠。司靈的眼中閃爍的寒意化作刺骨的冰錐,一道一道扎入他的身體。
對上他的眼神,元信的呼吸一滯,他從沒見過司靈用這樣陌生的眼神省視他。
像是在看仇人。
司靈自嘲地笑了笑:“元信大人何必如此,我不過是你的下屬而已,你大可以對我下命令,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拒絕。”
這番話,倒像是在賭氣了。
“求你,聽我解釋。”元信再一次拉住他,他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出后悔與否。
但微微顫抖地身體騙不了人。
板正少言的天樞大人,竟也會有如今卑微的一面。
“就這一次,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你想要我聽你解釋?好啊,那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站在了九華那邊。你們什么都知道……卻還是放任我們去凡間,對不對?”
司靈皺著眉頭,沒有把他推開,依然用那刺骨的,暗含著滔天怒意的眼睛盯著他。
元信沉默不語,或許是他還沒想好如何解釋,或許此刻的沉默就是答案。
司靈不顧一切地甩開他,巨大的反沖力讓他疲憊的身體幾乎支撐不住。他扶著凌亂的桌案,一字一頓,咬牙艱難道:“虧我還以為,以為你……是被我說服,以為你會為我考慮……”
真傻。
誰人不知天樞官元信大人眼中除了公事之外別無他物。
他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過是一個聽話好擺弄的棋子罷了。
“說話啊?你不是要解釋嗎?怎么不說話?”
司靈控制不住地低吼,明明他們之間什么都算不上……
為什么……為什么他卻有一種背叛感……
手上的擦傷泛紅,一路艱辛,一路風塵仆仆他都沒覺得痛。此時此刻,他看著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卻覺得痛了。
好痛。
其實他已經很累了,懷中的藥草似乎被胸膛傳來的溫度蹭地滾燙。
這種藥草花期短,只在深夜的高崖上綻放,因此極其不易察覺,往往要爬許多座高山,才能取夠一次的用量。
他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原是我對不住你。”
良久,元信悶聲道。
“你的手,沒關系嗎?”
“不用你管。”
“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行嗎?”
“不必了,我沒興趣知道。”
司靈心灰意冷,放下精心呵護著的藥草,準備離去。
“你要去哪?”
他沒有回答,太累了,想先找個地方靜一靜。他要重新思考一下,這些年他一腔真心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
“你不能去找白辰,他……”
猛然一聲巨響,云海翻涌。
二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緊接著
殿內所有東西劇烈地震動。墨點無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