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你說什么?”
“……你好吵。”
好吵……
白辰喘著粗氣,癱倒在樹干前,腦子疼得要炸了。
從剛才開始,有兩個字在他腦子里反反復復震蕩回響。
是上冠在不停地低語。
“衡安。”
衡安……衡安?
白辰想,自己應(yīng)當是聽過這個名字的,但是……是在很久之前……
想不起來,完全想不起來。
他現(xiàn)在頭痛欲裂,暖黃的光近在咫尺,只要他伸伸手,便能回收上冠的神力?
可他做不到,別說伸手了,他現(xiàn)在眼花得厲害,靈臺不甚清明。
為什么會這么痛?
沒道理啊,一路走過來都好好的,偏偏現(xiàn)在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頭暈,好想吐,不行了,好像真的要暈過去了。
白辰痛得臉色慘白,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匍匐在地上。他努力抬手,想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收回這團力量。
然而,視野里出現(xiàn)了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手背上有蜿蜒如山脈的青筋,看上去十分有力。只見那只手徑直穿過樹干,輕易地取走了其中的光團。
“玄……鈺?”
小狐貍憑感覺說出了心中的那個名字,可惜他沒能看清來人的臉,徹底昏死了過去。
“陸恒?”
玄色衣衫,紅繩高束的長發(fā)。
霍玄鈺握著手中月牙形狀的硬物,神情恍惚。
第35章 春日宴 4
不是陸恒。
他清楚地知道,名為陸恒的凡人早在三百年前化作枯骨了。
是他的錯。
萬般因果,皆有定數(shù)。
神明一旦以真身下凡,本身就是巨大的變數(shù)。這也是為什么文昌殿有明文規(guī)定,游走凡間的靈使必須隱藏身形,不可讓凡人察覺。
仙人壽數(shù)漫長,與他而言短暫的相處,對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的凡人來說卻是致命的。
他逗留的太久,無意間干擾了陸恒的命數(shù)。讓胸懷寬廣的書生殞命于山匪的刀口下。
全是他的錯。
他蹲了下來,將手中的月牙置于小狐貍的額間。
暖黃的光流入,淡藍色的光流出,這些是陸恒的記憶,也是白辰痛苦的根源。不一會兒,白辰蜷縮的身體微微放松,慘白面色逐漸恢復如初。他的呼吸平穩(wěn),應(yīng)當是睡著了。
“你不該來的,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霍玄鈺嘆了口氣,沉重到整個空間都能聽見悶悶的回響。
“笨狐貍,我都那樣罰你了,你還敢跟著我過來。”
睡夢中的小狐貍大概察覺到了一絲溫暖,竟不自覺地朝霍玄鈺身上靠。
霍玄鈺下意識往后縮,他這一躲,白辰的身體將要磕向地面。他終于還是不忍心,在磕碰發(fā)生的前一刻,他抬抬手,如同對待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地將白辰攬入懷中。
小狐貍小聲哼唧了一聲,似乎睡的不太安穩(wěn),將要醒來。
霍玄鈺懷抱著他,渾身緊繃著,既怕過于用力弄醒了這只笨狐貍,又怕不夠用力隨時會把人弄丟。
他很害怕。
害怕白辰醒來,與之相對的目光中全是防備。
同時,他又在期待,期待著小狐貍睜開眼,看著他,只看著他……
期待著這只笨狐貍能……認出他是誰。
短短的一刻,玄鈺漆黑的眸中閃過許多情緒,有不舍,有悲哀,還有無法言說的……愛意。
“歸途可喜,來日可期。你當時可沒告訴我還有下一句。”玄鈺耐心地撣去白辰身上的花瓣,幾乎是貼著他的額頭柔聲道,“君懷真意,儂懷真心。你看,我都記著,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曾忘記。”
戰(zhàn)神冰冷的面容之下,不再有隱忍克制,仿佛是泥沼黑潭翻滾,要把埋藏數(shù)百年的洶涌的情感全都翻上來。
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
他的情感過于沉重,于這只笨狐貍來說,是負累,是毒藥……是不幸的源頭。
手中的月牙化齏粉,龍形的神印在手背上閃爍又消失,他該感謝衡安神君打造了這片寂靜的空間。
唯有現(xiàn)在,仿佛世上只剩他和白辰兩個人。
只有這樣……他才敢稍稍放肆。
懷抱溫暖,香軟醉人。
真希望這樣的時光,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
梨白花瓣飄零而下,碎成細小的雪花,巨樹枝干逐漸變得透明。
玄鈺知道,神力回收后,這片回憶空間將不復存在,他也該走了。
真是……太短暫了,他都沒能好好看看他的小狐貍……
在最后的時光里,玄鈺往白辰的身上套了一層法術(shù)。
“我還是不放心你,希望危急時刻,這層罩子可以保護好你。”
有些情感不見天日,自誕生開始就在淤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