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端坐了多久,元信始終忙于他的命簿,沒有抬頭看司靈一眼。
司靈藏起滿眼的失望,故作輕松道:“你不想說沒關系。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書庫查。”
他想逃,在這多呆一刻都會滋長他的妄念。
“沒有鑰匙。”
見司靈呆愣著不動,元信淡淡解釋道:“我改了禁制,你現在同我一樣,可以隨意進出書庫。”
燈火之下,長案執(zhí)筆,一襲青色長袍墨香淡淡,元信的側臉籠罩著溫暖的光暈,竟連眼下的烏青都掩去了。
天樞官之首,仙中之表率。
這樣大的名頭,讓他總是這樣努力,這樣拼命。
夜深了,元信合上命簿,伸手觸碰書案的一角。
冰冷,沒有一點溫度,仿佛司靈沒有來過。
他疲憊地喃喃道:“為什么………總能被你輕易看穿……”
第14章 貍貓案 2
半個月前,老皇帝那道急召到達西北,軍中很快炸開了鍋。
對著這樣一道意義不明的旨意,魏老將軍躊躇猶豫了好幾天。
他是軍中主將,在西北穩(wěn)扎穩(wěn)打了大半輩子,匈奴聽見他的名號都有避退三舍,整個西境防守離不開他。
皇帝是知道的,因此過去五年從不召見他。
他不能離開西北,可軍中必須派人去,還必須是有軍職的人。
霍玄鈺是他最得力的副將,知道他的難處 便主動請纓,帶著一小隊親衛(wèi)二話不說就啟程歸京。
秦寧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霍玄鈺身邊已有五年了。
從百夫長一步一步攢著軍功走到今天,秦寧當的起一句驍勇善戰(zhàn)。
啟程之前,魏老將軍秘密找了他去談話。
年邁的將軍在軍帳不安地踱步,似乎等候已久。
他說,秦寧,這一批武將里,你做事最周全。鄴城不比西北自在,你跟著霍將軍,要幫他多盯多看,萬事小心為上。
魏老將軍的發(fā)絲銀白,在臨別之際他不是不舍,而是擔憂。
末了,他嘆息著道,此去不知歸期,兇吉難料,你們若是敵不過……就逃吧。
然而西北的將士們,具是鐵膽忠心,又有哪一個愿意當逃兵呢?
就這樣,秦寧隨著霍玄鈺來到了鄴城,光是把霍府那群吃絕戶的白眼狼趕出去就費了他不少力氣。
接著開始清點府中這十年來的花銷和資產,置辦物件,采買年貨,忙得秦寧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喘口氣,一堆人安置了下來,又到了除夕,別人都在張燈結彩放鞭炮,他到傍晚才有空把府里的燈籠掛全。
他們西北的這群人都是頭回在京中過年,新奇是有的,但抵不過思鄉(xiāng)的愁緒。
好在霍將軍還記得他們,今日終于要留在霍府同他們一起守歲。
親衛(wèi)們從地窖里拿了幾壇美酒,宰了頭羊,支起架子,美滋滋地照軍中的樣子在霍府烤起肉。
“秦寧,霍將軍他什么時候過來?我們都等著他呢!”老耿樂呵呵地,紅燈籠照得人喜氣洋洋。
“將軍有他的安排,你們先吃吧。”
老耿不解:“那怎么行,都是兄弟……”
“老耿,這里是鄴城,我和你可以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可霍將軍不是,他不能是。他是武將世家出身,即使他不去打仗,沒有軍功,京中世家貴族里他仍然能排的上名號。”
秦寧望著霍家祠堂的方向。
“我們區(qū)區(qū)草芥,沒有資格同他稱兄道弟。”
老耿尬笑著撓頭,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懂,轉身招呼兄弟們開吃,又自己一個人拿著羊腿默默無言地啃。
“秦寧哥,有人在門口鬧事,你快去看一看吧!”
看門的趙石頭跑來報告。
“我馬上去。”
怕不是那群被趕走的蛀蟲又來鬧事了。
秦寧取了佩劍,急匆匆趕往霍府正門。
“我都幫你們把那群無賴趕走了,為何還不讓我進去。”
輕靈活潑的聲音如同白玉對鐲輕碰,清脆悅耳。
“我和他們真不是一伙的。”
那人連連擺手否認,臉頰兩側紅撲撲的,不知是一時著急,還是來時寒風所傷。
守衛(wèi)把人團團圍住,如山的身形幾乎要擠傷他。
霍府的守衛(wèi)被秦寧換過一波,現在留下的都是高大魁梧的練家子。
秦寧咳了一聲,眼前的人影終于散開了一點。
“干什么呢,不是說有人鬧事?怎么我一來看,倒是像你們在欺負別人?”
白辰兩三步沖出包圍圈,躲在秦寧身后:“就是,你們欺負人!”
這小子還挺會看眼色。
秦寧不由得把這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護在身后。
“誤會,是誤會。”剛弄清原委的趙石頭解釋道,“方才這位公子與那群流氓無賴同在霍府……我們,我們以為他們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