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遇到什么困難了嗎?”鏡子旁敲側(cè)擊。
戈爾溫吞下了盤子里的最后一塊肉,才道:“沒有,你什么都不需要擔(dān)心。”
“那能不能不要賣掉?”
回答他的長久的沉默。
“很抱歉,不能。”
戈爾溫站起身吻了吻鏡子的唇:“我有很重要的事,而通往那里的路只有一條。”
鏡子不說話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戈爾溫的手搭上書房的門把手:“古簡的節(jié)目我一個人去就行,你那天待在家里,我錄完就會搭最早的一班火車回來。”
又來了,那種令人蒙在鼓里又什么都安排好的感覺。
鏡子的嘴角拉直,眼神變得陰郁,灰色的眼睛盯著書房的門。
周末,奈賽普正在練瑜伽,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被響起的鈴聲打斷。
“喂,什么事?”奈賽普拿起旁邊的毛巾擦汗。
“失敗了。”
電話里傳來鏡子沒有起伏的聲音。
奈賽普訝異,按理來說鏡子請求的事,戈爾溫都會最大限度的讓步,她皺起眉,那股不安的情緒越發(fā)加劇。
戈爾溫到底要干什么?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鏡子那邊沉默一會,問了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卡斯雷的電視節(jié)目一般是哪個臺?”
“卡斯雷?”
奈賽普不知道這和卡斯雷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她還是如實告知:“應(yīng)該是十二頻道,我舍友很喜歡看他的搞笑采訪。”
“謝謝。”
鏡子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嘟嘟”的聲音在聽筒里回蕩,奈賽普身體僵硬,仿佛剛才練瑜伽的不是她。
謝謝?
我的上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還會說謝謝?
奈賽普的嘴角一抽,心臟也開始發(fā)虛。
整整一下午,戈爾溫都待在書房。
桌上的棉布盒里放著那塊翡翠,它被戈爾溫打磨成了上寬下窄的形狀。
“透雕……”
戈爾溫用手?jǐn)f著紙,直到將那本書翻看至最后一頁,才執(zhí)起翡翠。
他從筆筒里抽出最小號的雕刻刀,卻在離翡翠不到一英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手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
戈爾溫“嘖”了一聲,將雙手放入了椅子上冒著蒸汽的盆。
發(fā)燙的水使他的皮膚迅速染上紅色,直到自顫停止,戈爾溫才將手從里面撈了出來。
雕刻刀被他重新拿起,尖銳的前端在翡翠上精準(zhǔn)工作。
在“嗤嗤嗤”的背景音里,不斷有碎屑掉落在桌上。
窗簾外越來越昏暗,盆里的水也漸漸變冷,戈爾溫終于直起身,脖子發(fā)出遲鈍的響聲。
殷紅的手上,翡翠隱約有了心臟的模樣。
好像還差點什么,戈爾溫望向窗外,晚風(fēng)帶著花香,樓下的黃玫瑰開的熱烈。
對了,戈爾溫起身打開書房門。
門外,鏡子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
戈爾溫走過去,朝他攤開掌心:“我給你的那對黃玫瑰袖口呢?”
“什么?”鏡子眼神清澈,還想裝傻。
“就是你放在臥室書架后面的那個匣子。”
鏡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明明藏得很好,為什么會被發(fā)現(xiàn)?
戈爾溫抿著嘴角,心里暗自發(fā)笑。
上次在整理書柜的時候,他在兩本美學(xué)史的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帶著鎖扣的木頭匣子。
他的印象里,這并不是屬于自己的東西,秉持著不亂動他人物品的美德,戈爾溫準(zhǔn)備將東西原封不動的放回去時,鎖扣卻自己彈開了,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應(yīng)該是東西裝的太滿,導(dǎo)致盒子不堪重負(fù)。
戈爾溫低下頭將散落的紙片撿起,卻意外發(fā)現(xiàn),這上面印的全部是自己。
不經(jīng)意的回頭,桌子前思考的樣子,下班后等電梯的背影……
一瞬間,他明白了鏡子和奈賽普的交易。
他緩緩蹲了下來,低著頭撿拾照片,最后一張的旁邊,靜靜地散落著一對黃玫瑰袖口。
戈爾溫的手指一頓。
這對十幾年前,路過首飾店隨手買下的袖口,被鏡子一直存放在了匣子里,外面的金色顏料被時間咬蝕的灰敗。
笨蛋,明明都說了不是禮物……
戈爾溫的嘴角上揚,眼眶卻不由自主的發(fā)熱。
他將那兩朵黃玫瑰擱在最上面,關(guān)上匣子重新放回書后。
本來打算裝作不知道,但現(xiàn)在,戈爾溫想到了更好的點子。
鏡子垂頭喪氣的進(jìn)了臥室,過了好一會才從里面出來,他將雙手藏在身后,一副被強迫的模樣。
“放心吧,我會還給你的。”
戈爾溫輕啄他的臉頰,鏡子腦袋一偏,吻落在嘴唇上。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