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帝啊，這可真夠浪漫的。”威裴無語地看著他：“但是，你已經(jīng)過了聽童話故事的年齡了吧？”

戈爾溫走過去摸了摸鏡面，沒再說什么。

將戈爾溫安頓好后，威裴就離開了。

拐杖聲漸行漸遠(yuǎn)，就在快要消失的時候，樓道里突然傳來了物體落地的巨大撞擊聲。

戈爾溫的身體比腦子反應(yīng)更快，他拉開門沖下樓梯，看見了倒在二樓拐角處的威裴。

他跑過去將威裴抱起，大衣迅速凹陷，戈爾溫怔愣了一下——威裴的身體枯瘦的可怕，像是手里的一捧灰，風(fēng)一吹就散了。

戈爾溫感覺自己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刺激著鼻子微微發(fā)酸。

他一路跑進(jìn)醫(yī)院，看著醫(yī)生將威裴推進(jìn)了急診室。

加州的風(fēng)吹著刺骨，戈爾溫搓著自己發(fā)麻的左手，坐在急診室門口等待。

過了不知道多久，燈滅了，護(hù)士推著轉(zhuǎn)運床從里面出來，威裴和進(jìn)去的時候沒什么不同，他的嘴唇微微發(fā)紫，僵直地躺在轉(zhuǎn)運床上。

戈爾溫攔下了走在最后的醫(yī)生，醫(yī)生無奈地?fù)u搖頭，將一份報告遞給了他。

“腦癌晚期，怎么不早點來醫(yī)院救治，你是患者什么人？”

戈爾溫的四肢被冰冷的洪水席卷，舌頭打了結(jié)似的說不出話。

“……我，是他的學(xué)生。”

“他的家屬呢？”

“……”

威裴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里，威裴見到了斯蒙·柯昂和很多光怪陸離的斑點，他還是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笑著說自己要成為獨樹一幟的設(shè)計大師。

威裴沖上去想要抓住他，但下一秒，斯蒙·柯昂就像霧一樣消失了。

威裴流著淚從夢里醒來，看見了坐在床邊低著頭的戈爾溫，他慌忙用手擦著眼淚，嘴里還念叨著：“你怎么在這？”

戈爾溫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你還想拖多久？”

威裴擦眼淚的手一頓，緩緩嘆了口氣說：“你都知道了。”

“是啊，沒想到你都一把年紀(jì)了，還要舍己為人。”

威裴被戈爾溫的話逗笑了，笑聲嘶啞，像是有痰卡在喉嚨里：“我也不想啊，但是我的年紀(jì)確實大了。”

“就這么走了，你不遺憾嗎？”

威裴像是聽到了什么刺耳的字眼，他的手緊緊攥著病床上的被子，聲音尖銳的叫喊著：“遺憾？我無時無刻都在遺憾！你知道嗎？我每天只能在夢里看見他！我多想那個時候是我來發(fā)表那篇文章，至少到最后不會只留下我一個人！”

威裴情緒激動，渾濁的眼睛里漸漸起了霧氣。

“我只能竭盡我所能的做事，這幅衰老笨拙的身體總是將我的靈魂囚禁。”威裴的聲音漸漸哽咽：“你為什么不能早點回來……戈爾溫。”

戈爾溫沒有回答，病房里的空氣安靜下來。

最后，威裴先開口打斷了寂靜：“報社那邊我都打點過了，你有事情就去找一個叫圖爾托的人，他是我以前的學(xué)生，他會幫助你做一切你想要做的。”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像是好不容易狠下心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戈爾溫緩緩地站起身，就在快要打開病房門的時候，威裴聽見他輕輕地說。

“我會做到的……所以你也要撐到那天啊，老師。”

威裴看著窗外被風(fēng)刮得搖擺的樹枝，過了良久才說：“好。”

戈爾溫從醫(yī)院里離開，街上漸漸涌入了許多下班的人，他掏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那件事盡快，有人要退出了……”

掛斷電話，戈爾溫看見了人群里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跟在那人身后，幸運的是，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戈爾溫的存在。

戈爾溫跟著他來到一個福利院門前，通過鐵藝門往里看，里面的建筑破爛不堪，正對著門口的圣母像也缺了一條胳膊。

有個修女跑過來開門，那人跟著她進(jìn)去了，直到倆人的身影消失，戈爾溫才打道回府。

隔天，戈爾溫再次造訪了福利院，門口沒有門鈴，戈爾溫只好敲了敲鐵藝門。

來開門的依舊是昨天那個修女，離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女孩臉上有一塊巨大的胎記，那印記張牙舞爪的盤踞在她的眼睛周圍。

這太奇怪了，修女身上一般不能有胎記，這樣會被視為不潔的存在，上帝厭惡侍奉他的人身上有污點。

女孩問戈爾溫的來歷，戈爾溫只好說自己是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

福利院有兩層，第一層是孩子們的休息室，戈爾溫看見有很多小孩趴在地上玩玩具，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補(bǔ)著各種形狀的補(bǔ)丁，襯著他們的臉看起來灰撲撲的。

女孩將戈爾溫帶到了第二層，這一層寂靜的可怕，空氣中布滿了灰塵的味道。

“這里的第三個房間，就是院長的。”

戈爾溫向她道謝，自己獨自一人叩響了第三間房門。

“進(jìn)。”門后傳來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