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上一任主人怎么想的,本就狹小的房子里偏偏擺了一面大鏡子,魯克原以為不是什么大事,找個搬家公司拖走就行了,誰知道居然被放了鴿子。
意外的是,戈爾溫看起來并沒有不滿,只是將松綠色的眼睛微微瞇起——這是他心情愉悅的習慣。
很顯然,一面沒有用的鏡子并不能影響到他對這間房子的滿意度。
“就這間吧,魯克先生”
魯克在心中舒了一口氣:“那太好了戈爾溫先生。”說著,他將手里的一小沓紙遞了過來:“租金是500美金一個月,我定期會來檢查房屋的居住情況,如果沒有什么其他問題的話,您可以在協議上簽字了。”
500美金的價格并不昂貴,這樣的單身別墅在加州一天就需要50美金。但500美金對于戈爾溫而言,卻是他大半年的積蓄,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氣選擇自己租房,要是下半年依舊找不到工作,他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戈爾溫接過協議,隨意的翻動幾頁就簽上了字。
他篤定魯克不敢在協議里搞小動作,不是因為他相信魯克的為人,而是因為巴頓的人流不停更替,成功的學者們離開巴頓,搬往更加貼近商業城市中心的地方,魯克可不會為了一時的利益,讓自己的口碑掃地。
魯克與戈爾溫握了握手:“戈爾溫先生,愿你在巴頓找到成功。”
他對每個在這里居住的人都曾說。
第2章 鏡子
雨傘是巴頓必不可少的物品,連續不斷的雨天澆滅了戈爾溫的好心情,他左手腕上的疤痕因為潮濕總是隱隱作痛。
街道上拉起了大片大片的濃霧,濕度過高的空氣讓居民減少了外出,巴頓恢復了慣有的寂靜與陰霾。
又出現了,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戈爾溫站在落地窗前,緩緩回頭。
書桌,床,衣柜,最終落在那面落地鏡上。
他不止一次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鏡子里,但等到他定睛看過去的時候,卻什么也沒發現。
戈爾溫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這糟糕的天氣產生幻覺了。
真是見鬼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擔心。
冰箱里只剩下一些土豆泥和肉餡餅,戈爾溫嘆了口氣,要是再沒有拿得出手的設計,自己就得餓死了。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這種死法總歸難看了些。
大學時期的戈爾溫是富有才氣的。直到父母周年蜜月時的意外,勒住了他的喉嚨,也切斷了他的靈感。
政府給了一筆安撫金,然而這筆錢與他而言并沒有任何作用,戈爾溫總能在夢里看見,父母離開家時沖他微笑著招手。
他從自己規劃好的人生里脫軌。
染上煙癮,變得敏感,他知道自己過于追求完美,甚至吹毛求疵。
但更嚴重的是,他罹患了對于設計師而言最嚴重的病。
他失去了靈感,一點都不剩。
戈爾溫坐在書桌前對著白紙發呆,手邊的咖啡呈現出濃重的褐色,鉛筆在他的手中轉了一圈又一圈。
即使在發呆,他也無法忽視背后赤裸裸的目光
那面鏡子,就在他的身后。
他站起身,散漫地朝鏡子走去。
“出來,我們談談。”他禮貌的用手敲了敲鏡面。
毫無動靜。
我一定是瘋了,戈爾溫臉上的表情稱不上好。
在往后接連的陰雨天里,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出來!”他重新站在鏡子面前,手上甚至拿了兇器——一把用來訂畫布的小錘子:“你不會想知道繼續躲起來的后果是什么。”
依舊是毫無動靜。
他思考了很多天,最后堅信科學——有人在鏡子里安裝了攝像頭。
戈爾溫作勢要砸下去。
無所謂,反正是面沒用的鏡子。
但動作卻在半空中被喊停。
“不,別……”
見鬼,這面該死的鏡子發出了男人的聲音。
錘子落在了戈爾溫腳邊,所幸沒有落在腳上,要不然他后半個月只能躺在病床上構思設計稿了。
長達數十秒的寂靜后。
戈爾溫緩緩盤腿坐在鏡子對面,手邊是他親愛的錘子。
“你這種情況多久了?”
“一個世紀零八年。”
“你是說……你已經在鏡子里呆了一個世紀了?”
“事實上是這樣的,先生。”
戈爾溫真該感謝他的專業,給他帶來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松綠色的眼睛瞇起,他開始對鏡子產生好奇。
在鏡子里住了一個世紀的人,聽起來像是神燈里的瓦利迪。
“您是怎么發現我的,先生?”
“如果你可以將目光稍微收斂一點,我也許不會這么快發現你。”戈爾溫從思緒里抽出空,瞥了鏡子一眼,這面鏡子還挺自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