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母親,她當然清楚小也期待的是什么。小也經過和她相依為命的這些年,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懂事乖巧,他很少向傅云嬌提出請求。
但是傅云嬌知道,小也心里悄悄藏了一個秘密。
每年新年,小也都會許愿,許愿有一天爸爸會出現在他面前。
即使傅云嬌解釋過很多遍,他的爸爸去了另一個宇宙。小也仍會堅定不移地期盼著。期盼在某天,一覺醒來,他的爸爸能夠駕駛飛船,從宇宙的盡頭飛到他的身邊。
在更早的時候,他曾把這個心愿寄托在聶桉身上,而現在,他似乎想把這個心愿分給蔣勛一點。
傅云嬌很輕地嘆了下氣,指尖戳上小也鼻頭,語帶溫柔地說,“小也,媽媽覺得變形金剛叔叔也許不喜歡和別人玩。
“怎么會呢?怎么會有人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玩呢?”
“有的呀,變形金剛叔叔就是一個喜歡獨處的人,我們要學會尊重別人的習慣。”
“這樣啊” 小也耷下腦袋,有點失落。
他手指抓在瓷磚邊,過了會又問,“可變形金剛叔叔總是一個人,他不孤單嗎?”
“這個嘛…媽媽也不知道…” 傅云嬌瀝干碗碟上的水,對小也轉頭說,“也許會吧,也許他也會有孤單的時候吧。
第9章 雞蛋羹
晚睡前傅云嬌又去了一趟樓上。
整個三樓都沉寂著,光降在她肩上, 又冷又明亮。
蔣勛房門依舊緊閉,這次傅云嬌沒敲門,將保溫桶放在他門邊,留了張便簽。
「蔣先生,雞蛋羹在第二層食盒,味道清淡,對胃比較好。您吃完之后放在這,我明天來收。」
她放好晚餐后,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瞧了眼頂頭落下的月光,重回到蔣勛房門前。
傅云嬌怕夜晚的涼風將便簽刮走,提起保溫桶,把便簽紙往里塞了塞,用桶底壓實。
做完這些后,她蹲在那里,側耳聽了聽門那邊的動靜門內悄無聲息的,也不知里面的人睡沒睡。
傅云嬌伸手,猶豫地曲起關節,在距離木門幾毫米處停滯不前。
算了,她能做的也就這么多,剩下的交給關姨吧。
傅云嬌收回手,直起身子,默默走回自己房間。
回到房里,小也正在和蘇妙視頻。
蘇妙披了件棉襖,身后背景是貼著喜慶掛歷的老舊衣柜。
美容店失火后,蘇妙眼見年前也沒什么活可做,索性提前買票回了老家過年。
她老家在南方鄉下,濕寒交替,一入冬便陰雨連連。
蘇妙回家沒幾天,手上生了凍瘡。她癢得抓心,邊撓邊對傅云嬌說,“怎么點這么背?真要在那破地方待夠兩個星期?”
蘇妙鋪開床被,把枕頭拍松,接話道,“是啊,規定就是這樣,沒辦法。我們這算好的了,還能在家隔離,下午我看物業挨家挨戶貼隔離單,想想他們工作人員也挺辛苦,得一趟趟跑。”
“你還有閑心擔心別人。”蘇妙指甲蓋刻在小指腫起的紅包上,“十四天以后都要到小年夜了。你年貨來得及備么,難不成要在招待所過年?”
“不會。”傅云嬌露了個笑,“我和聶桉商量好了。等隔離結束,辛苦他來接我們下。我和小也去他們那兒蹭頓年夜飯。”
“那行,你們人多也熱鬧點。”蘇妙換了只手撓起。
傅云嬌瞥著,輕聲道,“你別再撓啦,落了疤,來年開春手就不好看了。”
干她們美業這一行,要是連自己的手都保養不好,哪還有客人愿意光顧呢。
蘇妙聽著,手停了下來,嘴上怨道,“誒,在外忙活一年,以為回了老家能歇歇。結果呢,白天替我哥帶孩子,晚上要幫我媽喂豬。一天干不完的事,哪有空管什么好不好看,再說,我們這樣的人,要漂亮有什么用?”
我們這樣的人,是什么樣的人呢。
傅云嬌想不出答案。
蘇妙又和傅云嬌吐槽起昨天她媽帶上門的相親對象,三十五離異男,說是在鎮子上當保安,實際就是個臨時工,每月到手 2800,還要一天一包玉溪,給女主播刷火箭。
蘇妙她媽也沒和她打招呼,直接領了人進家門。說過年就把好日子定下來,等十五過完就能操辦起婚事。
蘇妙氣得兩眼一黑,揚起掃帚連人帶她媽一起趕了出去。
她咬著牙對傅云嬌說,“我早就看清了,我媽就是把我當提款機。平時不聞不問,一到缺錢的時候,要蓋房子,我哥要娶老婆的時候,就一口一個女兒地叫著。現在正好看我到歲數了,就想把我當作過年養肥的豬,找個人再賣一筆是吧。做夢去吧!老娘這次拿了工資就跑路,他們一分都別想再從我這搜刮走。”
她越說越激動,端起桌邊茶缸咕咚咚灌了好大一口水。
解了渴,用手抹去唇邊茶梗,像想到了件事,忽然高起聲調說,“哎,不對,我們這個月工資是不是還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