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銘出現的那天,是懷瑜宮傳來皇貴妃被賜鴆酒的消息。
他踏進殿來,將一件狐裘披風披在宴碎的身上。
神色如常,語氣也如常,若無其事的,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只是還是少了些溫度。
“我命人專門制作的,很保暖,能抵御風寒。”
宴碎抬起眼去看他。
那么久沒見,他變了很多,整個人都消瘦下去,人也憔悴了許多,看來扳倒皇貴妃,籠絡群臣,真的花費了他不少心思和精力。
短短半月,丞相徹底站在了太子這邊,眾臣見狀,也紛紛倒戈,極力擁護太子。
寒衣節寺廟里的刺客是皇貴妃所為,帝王迫于群臣壓力,一杯清酒賜死。
刺客一事,即便是皇貴妃一人所為,帝王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只不過是選擇冷眼旁觀罷了。
更甚者,皇貴妃和莊妃一樣,都不過是帝王對付太子的一把刀罷了。
可如今刀刃不再鋒利,沒有了用處,便棄之如履。
甚至將前段時間東宮行刺一事也推給了皇貴妃,帝王則完全抽身,毫不相干。
宴碎再次垂下腦袋,她的嗓子如今算是徹底廢了,嘲哳難聽。
“果真是帝王無情,沒有了用處,就可以一腳踢開。”
二人都清楚,她說的是帝王,也不只是帝王。
他曾經不止一次告訴她,皇家人沒有真情,可她還是信了他所有的承諾,信了他的甜言蜜語。
封銘伸出手來,握住她的肩頭。
不知是怕碰到她隨處可見的傷,還是已經沒有了熱烈的心,總之他的動作很輕,輕到隔著厚厚的狐裘,她幾乎感知不到。
他看著她的眼睛,“你信帝王無情,還是信我愛你?”
愛她。
宴碎忽然驚覺,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說愛這個字。
以往每一次,他說的都是喜歡,心悅。
愛,好像他自己潛意識里也覺得太過沉重,不該宣之于口。
宴碎的心中竟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波動,抬起手來,輕輕揮去肩頭的雙手。
肩上的披風也隨著她的動作而滑落墜地,寂靜無聲。
“帝王無情。”
他或許愛她,但他的愛,不足以讓他抵上性命和前程。
他的愛,她不敢再要了。
承乾宮又鬧出了新動靜,說長公主被那書生三番五次拒絕之后,竟設計向對方下了情藥,一夜過后哭鬧著要其負責。
宋應卻是個毫不屈從之人,說長公主再如此相逼,他也會昭告天下,她是如何設計陷害自己,對自己下藥的。
到時候即便她真的遂愿嫁與了他,也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此后長公主便把自己關在了承乾宮,不吃不喝,終日郁郁寡歡,悶悶不樂。
有人擁有一個好的人生,卻親手將它踐踏摧毀,有人小心翼翼,也無法得到一個安穩的生活。
殿外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宴碎把自己蒙進被子里。
來人停在榻旁,一言不發,似是正在看著她。
直到宴碎在厚重的被褥里憋得慌,才掀開衾被,睜開眼睛瞪他。
看她滿臉通紅,瞪著雙大眼睛氣鼓鼓的樣子,站在床邊的人竟然輕笑出聲。
笑什么笑!
是覺得她如今的處境很可笑嗎?
宴碎再次狠剜他一眼,轉過身去背對他。
背后卻伸出一只魔爪,揭開了她蓋在身上的衾被。
宴碎驚慌失措,轉頭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只見那人神情自若,又將手伸到她的面前,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宴碎頓時慌了神,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襟,試圖呵止他的動作:“封銘!”
為什么,他來見她,只是為了做這種事嗎。
是他親自否認與她的關系,在她受盡折磨之后又將她關在了東宮,如今還要這樣,是嫌她受的流言蜚語還不夠多嗎。
毫無成效,那人只是單手握住她的兩只手腕交迭,舉過頭頂,另一只手繼續褪去她身上的衣衫。
掙脫不得,當他的目光落下來時,宴碎只得緊緊閉上了眼,咬著牙別過腦袋。
關在陰暗的審訊室里,這些傷口出現在身上的時候,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可當他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她還是沒由來的心緊到窒息。
這曾經可是因為她臉上一道淺淺的傷疤都要介懷心疼很久的人。
可如今,她這渾身累累的傷痕,皆是因他而受。
空氣沉悶了許久,而后便有悉悉索索的響聲,隨即宴碎只覺胸前一涼,她聞到一縷藥膏的清香。
很熟悉的味道,他曾經往她臉上抹過。
那時他說,他的碎碎臉上不能留疤。
雙手被松開,宴碎睜開眼,望見他抿著唇,用指腹捻藥,一點點為她涂抹。
她抓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