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銘覺得自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那樣美好的一個人,竟被他如此算計。
裝得無能,裝得被迫,裝得變心無情。
眼睜睜看她入獄不夠,還要把她關在東宮,對她冷言冷語,不聞不問。
又把罪名推給別人,明明知道,她最想嫁的人就是自己,還要問她,嫁不嫁旁人。
不過,她還會想嫁給自己嗎?
他那么可惡,那樣傷了她的心。
以前的很多世,他都問過她同樣的問題:你信帝王無情,還是信我愛你?
每一次,她都會微笑著看他,信心滿滿:信你愛我。
可是這一次,她的答案變了。
帝王無情。
好,很好,成功了。
他成功了。
她果真覺得他已經不再愛她,不過是占有欲讓他把她關了起來。
她說陸公子值得托付終身。
她也心灰意冷了,產生了要嫁與旁人的念頭。
不,不行。
明明偽裝了那么久,那一刻他卻什么話也吐不出來,狼狽地逃離了她的寢宮。
不論有沒有可能,他也無法想象,她最終嫁的人不是他,她會牽著別人的手,被別人保護。
外面的雪好大,風好大。
風雪迷亂雙眼,他像個茫然無措,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
他數過,一百零叁道。
那樣陰暗寒冷的日子,她是如何撐過來的?
但凡她說一聲,是他,是他這個太子,這個虛偽的人強迫了她,她都不至于吃那么多苦。
為什么,為什么還是那么笨。
好想跪在她的面前說對不起,說愛她。
他愛她,真的好愛她,沒有一刻不愛她。
他沒有騙她,沒有她,他真的會死的。
他沒辦法一個人獨活。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在她的寢宮外跪了一天一夜,像個半路出家的僧侶,誠心懺悔自己前半生的罪。
神明降他一場夢,讓他緊緊擁抱她,展露最脆弱的一面,表達自己的歉意和愛。
然后再求她,能不能別不管他,能不能別拋下他,能不能不要讓他一個人無休止的等待。
漫長的等待,短暫的擁有,再痛苦的失去。
如此循環往復,將他一遍遍淹沒。
他的悔,神佛可知,天地可知,獨獨她不能知。
所以當發現自己竟在腦子燒到混沌,憑借本能將她擁入懷中時,他再次面臨崩潰。
那么多世,他對她太過了解。
她有沒有真的睡著,他一眼就能看出。
那一瞬,看著她佯裝熟睡的臉,他有一股將錯就錯的沖動。
可他已經沒有回頭路。
其實那時帶她去茶樓聽書,那個落魄皇子和亡國公主的故事,還有第二段,他沒有再帶她去聽,也沒有講給她聽。
皇子早就愛慕公主,可他不敢暴露自己是她仇人之子的身份,只好偽裝成書生,與她在一起。
可公主報仇雪恨的執念太深,大仇不報她一日都不可能安生。
于是他只能計劃好一切,安排她入宮,讓她親自手刃仇人,解開心結。
他并沒有殺死她,只有他親自出手,才能確保不傷及她的性命。
他也并沒有真的當皇帝,而是帶著她逃離了皇宮,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他給她吃了一種能夠失去記憶的藥,讓她忘記曾經的那些痛苦。
之后,他們不是什么皇子公主,他們只是尋常夫妻,平凡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話本子里的故事結尾總是美好的。
皇子并非沒有真情,他自始至終都真心對待公主。
但他和碎碎的故事,注定悲傷,命定的結局,無法修改。
這將是他最后一次同她說的真心話。
“碎碎,以后下雪的時候,一定要想起我。”
他曾經告訴她,他們是命中注定,愛她對她好都是源于他的一場夢。在夢里,他們會相伴到老,一生一世。
可是一起變老,真的是他花了一百多年,也奢求不來的一場夢。
一定要想起他。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夠了。
總是忘記他,真的很叫人傷心呢。
……
逃避很可恥,但他已經夠可恥了。
那天晚上的意外,要讓他做出更為過分的事情,才能讓那么善良的她不會懷疑他是否也有苦衷。
他沒有苦衷,從來就沒有。
這不是苦衷,是他卑鄙尋求的彼此解脫。
他故意曲解她和封瑜的關系,將賀夢怡送給她的平安符一把火燒掉。
在床上欺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