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可真是個華麗的囚籠。
封銘呆夠了,不想讓他的碎碎也被囚在這里。
所以再次重來,他帶著她逃離了皇宮,遠離京城。
他們走遍大江南北,尋遍世間名醫,卻都一無所獲。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找什么,他不忍心告訴她,他們終將迎來那樣的結局。
只是帶著她四處游歷,告訴她,想和她一起盡可能地,看更多的風景。
游歷到春天的江南時,他們停下了腳步。
不能再走了,這里很溫暖,風景秀麗,她養病的話,應當不會那么煎熬。
即便只是減輕一點點她的痛苦,也算是好的。
在這里,他學會了做江南的陽春面。
一把細面,臥一個雞蛋,撒一把蔥花。
此時的她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但陽春面卻能夠勉強吃下幾口。
她還是那樣乖巧,說有他陪著,就已經足夠了。
但她也會有煩惱。
有次像前幾世一樣鬧小情緒,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里,不肯見他。
她說現在的自己很丑,不想被他看見。
于是他又開始學著為她梳妝,描眉抹口脂,挽上好看的發髻。
還要給她穿美麗的衣裳,每天都不重樣,把她打扮得精致漂亮。
他的碎碎,永遠都是最好看的。
最終,她在江南的小舟上,結束了生命。
已經第五次了。
不論他怎么做,她都沒能活過十五歲這年的春天。
他漸漸意識到,也許讓她離開的,不是墜樓,不是懷孕,也不是病痛。
而是她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
她不能永遠地在這個世界停留。
是他,是他的愛和執念,讓他不斷地重來,不斷地體驗失去摯愛的痛苦。
同時也讓她像他一樣,不斷地來到這里,又不斷地離開。
是他的愛困住了她,害她痛苦。
所以他不死心,開始做新的嘗試。
比如,離她遠遠的,不要再讓她愛上自己。
如果上天就是不肯讓他們終成眷屬,那么不與她相愛,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他冷著臉對她,但凡她靠近半分,就要厲聲讓她離自己遠點。
她總是被嚇得渾身發抖,看見他就躲得遠遠的。
于是這一世,清松湖畔他不再為她剝栗子。
馬球場上她的歡呼鼓掌不再是為了他。
可她還是站出來替他說話、為他爭取秋闈案。
別這樣啊,碎碎。
他冷聲訓斥她,少自作主張,自以為是,他不需要她的幫助。
那之后,他們的距離愈發遙遠,如隔著一條浩瀚星河。
遠遠觀望,便是他唯一能表達的愛。
比如,在她出現之前,把封儀送離京城,不復相見。
可他又忍不住思念,常常千里迢迢趕去,只為了遠遠看她一眼。
看她坐在院里讀書,看她一個人跑去茶樓聽戲,看她在江邊垂釣,看她在酒樓里吃古董鍋,看她在花朝節采了滿滿一籃的鮮花。
可這兩次嘗試的最后,都是一樣不變的結局。
最后一次,他阻止了母后去祈福。
封儀沒有被帶回宮,她在一個平民百姓家長大。
整整十五年,他都沒有見過她一眼。
這一次是真正的不復相見。
這一次,他絕不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一點痕跡。
哪怕思念到崩潰,他也強忍著,安慰自己,然后罵自己,不要再打擾她,沒有他,她就可以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
可他仍然在那個相同的春天,收到了她病終的消息。
……
折磨。
無盡的折磨。
封銘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想她想得快要瘋了,失去她痛苦得快要瘋了。
他真的受夠了。
他不斷重來的人生,都只圍繞她一個人轉。
明明他已經一而再地做出讓步。
他已經不再奢求與她擁有孩子。
也不再奢求與她擁有未來。
他只是簡單地,想要她活著。
為什么就那么難?
他避免了她的墜樓身亡,也避免了她的滑胎。
嘗試了所有能夠嘗試的可能,拖著讓她活下去,每一次嘗試都要用漫長的十五年來驗證結果。
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在花朝節過后就開始被病魔纏身,痛苦地賴活一個月,然后痛苦地死去。
哪怕重來無數次,哪怕他做盡所有的努力,最后卻都是一樣的結局。
可既然她注定無法與他在一起,為什么還是要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他眼睜睜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