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還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欺騙而感到惱火,他心頭微悸,趕忙喚了一聲:“阿歸。”
“嗯?”時歸抬起頭來。
周璟承說:“你若是因此覺得不高興了,我給你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以后再也不會了。”
“啊……”時歸頓露羞赧,不想他會這般鄭重地道歉。
前一刻她還覺得太子略惡劣了些,如今又反思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沒、沒關系。”
但這之后,兩人又沒了言語。
最終,還是周璟承不忍看她艱難躲閃,肩膀微沉,復道:“我若再留在這里,你約莫也不自在。”
“既然這樣,我就先去后面了,等你什么時候適應些了,可遣人去后面叫我,當然,若是一直不想跟我見面,那也無妨,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
馬車車廂的高度有限,他無法站直身體。
便只能低著頭,略一躬身,聊表歉意。
不等時歸回答,周璟承率先掀開了車簾,趁著馬車停緩的間隙,從馬車跳了下去,揚聲吩咐道:“將孤的馬牽來。”
回首一看,只見前不久才被他打發走的時一和時二又趕了回來,經過他時只稍稍停了一下腳步,就追上了前面的馬車。
這一次,周璟承心頭除了黯然,再也沒有旁的情緒了。
隊伍里尚有空著的馬車,或比不上太子專用的車駕舒服,但也不會太簡略。
只不知周璟承出于什么心理,他始終沒有上馬車,而是駕馬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旁人問詢,也只不上心地敷衍一句。
與此同時,時歸心里也不怎么平靜。
自太子離開后,馬車內外皆是靜悄悄的,除了轱轆轱轆地車馬滾動聲,半天也聽不見人的交談。
若非她曾悄悄挑開一角車簾,看見了前后的人影,她還以為身邊沒有人了。
就是太子一直跟在后面,讓她有些心神不安。
本以為周璟承出去個小半日,就會找借口上來了,誰知之后一連五六日,沒有時歸的邀請,周璟承再沒上過馬車。
他白日多半是在馬上,等到了晚上休息時,才會隨便找一駕馬車,上去小憩片刻,然等到轉天天明,每每時歸醒來時,車窗外已經又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就算這樣,沒有時歸的主動搭話,周璟承也沒有哪怕一次來打擾他,就是目光都少有對視的時候。
幾天過去,時一和時二都看出些許不對,側面與時歸打探:“小妹跟太子可是起了爭執?太子怎一直不來了?”
時歸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可能、大概、或許……殿下喜歡騎馬吧。”
這話著實敷衍,但不管時一他們再怎么追問,時歸也不肯多說了,兩人只得作罷。
沒了太子的存在,時歸也想了許多。
只看周璟承那日問話時的姿態,想娶她做太子妃的想法,分明不是臨時起意的,也不知籌謀了多久。
拋開她的反應暫且不談,反是前兩年阿爹與太子之間的摩擦,模模糊糊地現出了緣由。
倘若太子是從幾年前就有這個想法的,又恰好被阿爹知道,只看當年在東陽郡,阿爹曾誤會她與祁相夷有什么時的態度,就能猜出他對太子的看法了。
再想到阿爹曾再三說與她的——
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人,還是遠離些好。
一切都對得上了!
時歸竟不知是感慨阿爹嘴嚴,還是該感慨太子能忍,至于被夾在中間的她自己……
時歸俯身將腦袋埋進薄被中,試圖逃避這一難題。
回京的路程足有兩個多月,總不好讓太子一直在外面。哪怕周璟承自己沒什么意見,后面尚有那么多朝臣,難保不會生有微詞,再牽扯到時歸,那就不好了。
再說了,時歸也不忍見他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
在做過幾次心理建設后,時歸終于讓時一幫忙帶了句話,請太子殿下上車喝一杯暖茶。
奈何因這幾日的疏遠,兩人再坐到一起,誰也不好開口。
就這樣一杯連一杯的茶水下肚,時歸第一個撐不住了。
她目光躲閃著,慢吞吞地問道:“眼看晌午了,不然吃些東西,先不喝茶了?”
周璟承同樣苦不堪言,當即放下了手里的茶盞。
因車隊還未駛出荒野之境,路上的吃食仍以干糧為主,硬巴巴的饃饃泡在熱奶粉中,口感實算不得多好。
時歸本想趁著吃飯緩和一二氣氛,見此菜色,也只能訕訕地偏過頭去,總不好點評干糧的好壞了。
就這樣,一整天的時光都在無盡的沉默中度過。
之前周璟承未表明心意,還可以說是兄妹同乘。
但眼下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管時歸是否接受,若再借著兄妹的由頭宿在一起,既不合規矩,也是對時歸的不尊重。
臨近傍晚,周璟承主動提出:“孤去后面的馬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