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承聲音干澀:“所以,皇姐找的人是誰?”
十九搖頭:“奴婢不知。”
當初周蘭茵出嫁時,身邊的陪從多是內侍,但除了內侍之外,另有兩位御醫,及司禮監甲兵數人。
御醫的存在太過顯眼,周蘭湘又需要他們幫忙做掩護,就無法將他們作為孩子父親的人選。
再剩下的,也就只有司禮監的甲兵了。
而攝政王原本就不喜歡這些從大周來的護衛,幾年間或打或罰,陸陸續續全發落去了部族邊緣,這等情況下,周蘭茵想悄無聲息地接一人回來,也非什么難事了。
十九說:“奴婢只知是隨嫁的甲兵,但既是去父留子,父親姓甚名誰,倒也不重要了。”
周璟承:“……”
“那你為何又說,孩子的父親已經死了?何時死的,又因何而死,皇姐可知曉此事?”
聽到這里,十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王后下的令,王后當然知曉此事,至于孩子的父親死因——”
“是奴婢動的手,在他離開王后帳中的第二天晚上,奴婢親手將他絞殺在了部族外,又親眼看他被野外的惡獸吞食殆盡,這才回去復命的。”
日后哪怕攝政王起疑,也是死無對證。
既是為了王后大業,莫說只是死一個甲兵,就是要十九自裁,他也全無怨言。
而周蘭茵或曾為甲兵的逝去而惶恐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歉疚也漸漸淡去,到今日已想不起那甲兵的面容了。
周蘭茵提前規劃好了一切,而十九就是她用得最順手的一把刀。
唯一出乎她意料的,則是太子等人的到訪。
但也沒關系,太子的到來,或許更為她添了一份籌碼。
原本她還要為孩子模樣與北地人不同而煩惱,現在有了太子等人的存在,正能借他們之口,將這一漏洞彌補了。
周璟承最后一個問題:“皇姐既然已經決定了去父留子,也曾擔憂過孩子的長相,為何不直接找一北地子民呢?”
十九露出一抹嫌惡:“蠻夷之徒,如何配得上王后金枝玉葉?”要不是王后催得急,他甚至都想去附近的邊城擄一小少爺回來,也只有這樣,才不算玷污了她。
至此,周璟承對整件事情全然明了。
而在側旁聽的時歸也終于明白,為何那日茵姐姐會說,比起自愿,她更需要這個孩子。
時歸難過地閉上眼睛,再沒什么言語。
……
孩子只在周璟承這邊留了半日,就被送回了周蘭茵身邊。
時歸對他們母子實在不放心,與周璟承商量過后,還是選擇去陪著周蘭茵,又多帶了幾個侍衛,負責在帳外保護。
為了給她們留下充足的休息空間,周璟承又把攝政王喊了過來,接連說些可有可無的政務,一副對其看重的模樣。
攝政王這陣子遭了不少冷臉,難得見大周太子對他表示贊許,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也想不起什么王后小王子來了。
在時三的照看下,周蘭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
生產后第十天,她的面色就開始染上紅潤,這時再下地,也無需再有旁人攙扶,能自己繞著氈帳走動走動。
生產后第十五天,她得了時三的應允,穿著厚厚的皮毛大氅,戴著厚厚的氈帽,在時歸的陪同下走出氈帳。
自王后有孕起,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在族人面前露面了。
時歸只知她在族中頗受掣肘,還是第一次看見,原來除了攝政王對她存有敵意外,其余子民對王后很是愛戴。
光是她們走動的那小半個時辰,就遇見了好些子民同王后問好,比起小王子的情況,甚至更重視王后的安危。
等繞過人群,左右沒什么人了,周蘭茵才解釋道:“這還是多虧了阿歸給我送來的金銀和物件兒。”
“我初到北地時,其實也是受些排擠的,我原還為如何立足而為難,阿歸的東西就送到了……阿歸可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送來的東西里,都有什么?”
時間有些久遠,時歸已經記不清了。
周蘭茵卻記得:“是銀票和御寒的衣服被褥。”
“那年冬天格外冷,族里的牛羊凍死了好大一批,許多族人也因寒冷而病倒,險些就要撐不下去了,我就將你送來的那些被褥,全拆分給了他們,銀票也全換成了棉花。”
“雖不知最后救了多少人,總歸我樂善好施的名聲是傳出去了,等我開春再出去時,走幾步就能碰見拜謝的子民呢。”
想到這里,周蘭茵輕笑出聲。
曾以為最難獲得的子民愛戴,只因時歸那十幾車及時的物資,讓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
不光是第一次送來的東西,之后時歸送的許許多多,也有不少都落到了獨孤部落子民手中。
時歸聽得連連稱奇,旋即又是點頭:“隨便是茵姐姐留下自用,還是分給旁人,只要能幫到你就好。”
周蘭茵往周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