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斥才能安心?”
“沒有沒有!”時歸連連搖頭,討好笑著,“我不想挨罵的,我就知道阿爹最好了,一準兒舍不得責怪我!”
“所以你才敢膽大包天,把大半個時家都給散出去,以后咱們阿歸可不能叫小菩薩了,該交散財童子才是。”時序笑罵一聲,徹底斂去面上的嚴肅。
“罷了,左右我已說過,往后的時家全交給你打理,莫說你只是賣了一條南方的商街,就是把京城的也給變賣了,再差也不會露宿街頭,還有司禮監能住。”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黃金萬兩,博美人一笑,我瞧瞧咱們阿歸——”他捏了捏時歸的臉蛋,“多多少少也算個小美人了。”
“五千萬兩白銀而已,不多!”
到頭來,還是時序變著法子哄人高興。
時歸收下這句打趣,重新抱緊阿爹。
阿爹的掌心扣在她背后,隔著衣衫,已經感覺不到什么熱度,可時歸還是能想象出掌心的溫暖。
半晌,時序垂眸問她:“后悔嗎?”
奔波數日,散去大半家財。
到頭來既落不得好處,又得不到名聲。
甚至都沒有人知道她曾為災民們做過這么多事,也沒人知曉她的大愛和善良。
時歸撇了撇嘴,將額頭抵在阿爹胸口,沉默良久才說:“……沒關系的,問心無愧就好了。”
話落,時序眼尾漾出一抹極為明顯的笑。
最后,時歸還是于心不安,只能用單薄的語言,信誓旦旦跟阿爹保證:“我以后一定會想法子把這些銀子重新賺回來的,阿爹你就看我的吧!”
……
對于時歸自掏腰包給災民買糧食的事,總有一些人是瞞不住的,剛好,時序也沒想著瞞。
他可不是什么大公無私不求回報的大善人,白白丟了這么多銀子,怎么也能換幾句好。
百姓們的感激是別想了,但總還有旁人。
就比如——
時序屈指敲著桌案,很快將目標落在太子身上。
正在后面問話的太子無端后脖頸一涼。
至于現在,時序雖已接受了現實,但到底還是憋了一口怨氣。
這股怨氣他舍不得朝寶貝女兒發,那就只能去尋摸正撞上來的倒霉蛋。
趕巧,時一和時二一同撞上來了。
彼時時歸正被壓在桌案后練字靜心,聽見開門的聲響后,筆桿一頓,偷偷往門口看了一眼。
不等她有所表示,時序先敲了敲桌面:“專心。”
時歸瞬間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地繼續練起字來。
待時一時二匯報完公務,只聽時序話音一轉:“說起來阿歸去上庸郡,是誰的主意?”
時二沉默一瞬,老實上前半步。
時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還說阿歸怎知道上庸郡有能一次性拿出幾千萬兩銀子的良家,原來是有她的好二兄給出主意呢。”
聽他舊事重提,時歸和時二一同繃緊了身子。
若是往常,時歸肯定就直接跳出來攬責了。
可有了先前兄長們拋下她先跑的例子,她便想小小地報復回去,故而也沒吱聲,心不在焉地練著字,實際兩只耳朵全支了起來。
時二沒敢辯解。
時序又說:“這阿歸年紀小不懂事,行事難免沖動了些,也是情有可原,我卻是沒想到,時二你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不規勸小妹也就罷了,還幫著她作亂。”
他將桌面重重拍響,厲色道:“你可知錯!”
只見時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先是磕了一個頭,緊跟著卻是拍了拍手,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
時序目露疑色:“誰?進來。”
房門再次打開,只見三個甲兵魚貫而入。
三人進來后先是行了禮,然后直言道:“回稟大人,時二大人叫我等候在門外,若聽見傳喚,便進來與大人說一句話。”
“說什么?”
“說您之前曾說過,一切依小主子的意思去辦。”
“時二大人特意囑咐我等,切記將這句話記在心上,來日若遇大人詢問,定要一字不落地重復出來。”
正說著,時二恰到其時地又磕了一個響頭,重新將幾人的注意力牽引回他身上。
時序被生生氣笑了。
他望著時二那張冷硬木訥的面孔,氣極反笑道:“怪不得你敢陪阿歸胡鬧,原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好好好,既是我說的,一切都聽阿歸的,那你之所為,自然也沒錯,倒是我錯怪了你。”
他陰陽怪氣道:“還跪著做什么,等我去扶你嗎?”
時二當然不敢。
他一聲不吭地站起來,目光下垂,只管盯著自己的腳尖,并不與大人對視。
而時序并不想將他輕易放過,只好又說:“既然一切都聽阿歸的,那阿歸你來說,時二有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