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問道:“殿下覺得,我們便是真留下了糧食,便真能分到所有災民手中嗎?”
且看那二三百人中,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沒有什么力氣的婦孺,若她們身邊有當家漢子還好,可若獨身一人,焉知能否搶到粥米。
其中更有人湊在一起,眼中泛出貪婪的光。
最終,周璟承放棄了原定的計劃,只是派人去喊:“朝廷的賑災銀糧馬上就會進入到東陽郡中,爾等若無處可去,不妨返回東陽郡。”
“屆時將在衙門外供飯,另有臨時搭建的帳篷可用以居住,總比爾等露宿街頭來得強些。”
喊話的將士圍著災民喊了七八遍,直到確保每個人都把這話聽進耳朵里了,才返回隊伍中。
于是等朝廷派出的賑災隊伍再次啟程,后面又多了許多衣衫襤褸的百姓,雖步履蹣跚,可眼中終于不再是沉沉死氣,咬牙跟緊了隊伍。
至于時歸的馬車,早在看見災民時,就被時二趕去了無人的小路。
時二比劃著——
大人說,我們不宜出現在人前,如今只是躲避著,等入了東陽郡,連馬車也要棄掉。
到時我們換一身衣裳,我背著你走。
這番安排,也是為了時歸的安全考慮的。
畢竟災民們饑寒多日,又終日處于惶惶不安中,若瞧見了完整的馬車,難保會有人心生惡念。
哪怕時序能調派人手來護著,可與災民起沖突,實在是沒有必要,若處理得不好了,恐激起災民兇性。
時二準備了兩套破爛的衣裳,到時他和時歸換上,就裝作遇難的百姓,反正兄妹一起的組合,在這個地界也是常見,再多注意些,就不怕出問題的。
等到了官府,或者當地的秩序稍稍恢復了,他們也就無需這樣躲藏,眼下只要能安全進到府衙中,剩下的都好說。
時歸知道她如今就是個麻煩,自沒有不應的。
甚至為了以假亂真,她還在地上挖了兩把黃泥,涂在自己和時二的臉上,再將頭發打散,遠遠看著,確實跟這里的災民無異。
就是賑災的隊伍里有馬匹和板車,她和時二只能靠一雙腿前行,速度上便落后了些。
等時歸和時二找到府衙,衙門外已搭建好了粥棚,連臨時居住的帳篷都起了百十來帳。
時二背著時歸去了府衙后面,趁著沒有人經過,閃身躍上墻頭,不過一個恍惚,兩人就全消失不見了。
府衙中的衙吏全被派出去安置災民,便是從京城來的甲兵和官兵們,也派出去大部分。
整個衙門只太子身邊留了二十幾人,連時序身邊也只有時一和時六跟著。
當地郡守在洪澇第一天就帶人去了下面的村鎮,至今還被困在里面,府衙里只有一個師爺在。
如今幾人全在前廳中,不知談到什么,皆是面容凝重,半晌不見言語。
時歸他們沒有往前湊,而是在后面的屋子里打了點水,稍稍擦拭了一番身上的灰塵。
時二剛想去尋兩身干凈衣裳,一轉身就被時歸拽住了衣袖,不解地回望過來。
時歸輕輕搖著頭:“二兄,我穿這身就好。”
“外面的災民……”她為街上災民的慘狀所震撼,正是心思沉重的時候,這份沉重甚至壓過去見阿爹的急迫,讓她止住腳步,迫切想為災民做些什么。
她扯著時二的袖口,低聲問:“我能出去看看嗎?”
時二只能給時序留個手信,又給守在府衙外的士兵出示了信物,光明正大從正門出去。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但粥棚中的鐵鍋還在燒著。
時歸湊過去聽了一會兒,才知這邊的粥食整日供應,或許不是很稠,但吃得次數多了,光是喝水,也能喝個水飽,何況水里還有米香。
負責煮粥的是朝廷的人,但分粥的就是從當地找來的百姓了,多是狀態尚可的婦人,半日輪換一次。
粥棚已有了合規的秩序,時歸就沒再過去添亂。
只在接了一碗幾乎看不見米的粥后,不遠不近地聽著里面的人談話。
“這粥棚才搭了兩日,衙門里的糧食就下去了一成,而這只是一個府城,底下還有無數鎮縣呢。”
“洪澇之下,郡里的糧倉也被淹了,我聽我一個兄弟說,他們去糧倉那邊撈了好幾次,也沒能撈出多少糧食,其中大部分都長了霉,根本不能吃了。”
“只靠朝廷的賑災糧,也不是長久的辦法……就算里面的大人們不再去旁處,余下的糧食也供不了多久了。”
“若這附近有什么好心人,能給捐些糧食就好了。”
不知不覺中,時歸手中的粥碗傾斜,乘得滿滿當當的米水淌出來,還熱著,正燙了她一個激靈。
還是時二眼疾手快,趕緊將粥碗給奪了過來。
——怎么了?
他用手比劃著。
卻見時歸忽然抬頭,急切問道:“二兄,你知道這附近有什么糧鋪嗎?”
“我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