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辰輝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程如風(fēng)和白映山擠在一張?zhí)梢紊希嗽谒麘牙铮孟闾稹?
兩人姿態(tài)雖然親密,但衣衫完整,看起來的確只是單純在睡覺而已。
辰輝才剛走近,白映山就抬起眼來,伸出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辰輝皺了一下眉,白映山已向他傳音解釋,“如風(fēng)這次心魔劫過得艱難,神魂損耗極大,又沒有休息好,一時嗜睡是正常的。讓她多睡一會,對她恢復(fù)神魂有好處。”
辰輝就停在那里,靜了半晌之后,轉(zhuǎn)身走了。
他也沒走多遠(yuǎn),在翠華峰上繞了一圈,就去了方流云那里。
方流云有點意外,“辰真人這時候來找我,可有什么事?”
以前辰輝就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在程如風(fēng)的映月樓睡,更不用說現(xiàn)在程如風(fēng)重回欲靈宗,辰輝可算是失而復(fù)得,怎么會丟開那嬌滴滴香噴噴的小師妹來找他?
辰輝直接將一個酒壇子重重砸在他桌上,“陪我喝酒。”
方流云沒有多問,給他拿了杯子。
辰輝嫌杯子太小,自己去找了兩個碗。
程如風(fēng)沒來的時候,整個翠華峰,也就是他們兩個能說得上話。方流云對辰輝的性子也算了解。
他想說的,自己就會說;不想說的,問也問不出來。
果然酒過叁巡,辰輝就問:“我對小珍珠……其實是不是還不夠好?”
這個問題,他也只能來問方流云。
畢竟那么多年,他做過什么,方流云算是點點滴滴都看在眼里。
方流云微微挑了一下眉,也沒說好或者不好,只問:“怎么突然想這個?”
辰輝在方流云面前,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把白映山柳鳳吟怎么對程如風(fēng)的都說了一下。“以前吧,我總覺得他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假得很,嘴里光明正偉山盟海誓,背后照樣殺人奪寶男盜女娼。可是吧……這次看到他們……總覺得……有種被比下去的不甘心。”
辰輝又灌了一碗酒,“出身不如人,修為不如人,就連對珍珠的心意……都不如人……”
方流云拿過酒壇,緩緩又替他倒上。“心意這種事,其實是沒辦法比較的。要看對誰。心悅之人,隨便在路邊摘朵花給你,你都會覺得是世上最好的禮物。但心厭之人,哪怕是耗費無數(shù)金錢精力滿世界找來獨一無二的珍寶,你還是會棄之如敝履。”
辰輝有點不太耐煩聽他這些文縐縐的雞湯,揮了揮手,“那你覺得,小珍珠喜歡誰?”
方流云想了想翠華峰上這些男人,最終還是搖搖頭,道:“那你要去問她。”
“問她不等于白問?小騙子油嘴滑舌的,我去問,她肯定要說喜歡我。”辰輝哼了一聲,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當(dāng)年……我覺得她喜歡你……”
方流云就想起之前程如風(fēng)低喑婉轉(zhuǎn)地叫他那聲,卻自嘲地笑了笑,“你會有這樣的錯覺,大概是因為她不夠喜歡你,而當(dāng)年咱們翠華峰只有我們兩個男人。”
其實還有很多男性凡奴。
但在欲靈宗,凡奴都不算人。世代調(diào)教,奴性都深刻進(jìn)骨髓,卑躬屈膝,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只是修行的工具而已。
程如風(fēng)又那樣早慧通透,怎么可能喜歡那樣的凡奴?
辰輝卻堅持,“她待你不一樣。”
的確不一樣。
方流云又不傻,他并不是覺察不到,但這時他也只是淡淡道:“只是因為我當(dāng)年知道她想要什么。”
辰輝有點不服氣,酒碗砸在桌上,呯的一聲響,卻很久沒有下文。
他本來想反駁,小珍珠要什么,吃穿用度都是他找來的。但再細(xì)一想,珍珠修行的功法其實是方流云挑的,她的體香,也是方流云配的,連她去九重山的名額,也是方流云弄來的。
辰輝最終只是憤憤道:“……我又不是弄不到。”
方流云沒有接話。
他之所以知道,不過是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當(dāng)年他和程如風(fēng)在追求著同樣的東西。
而在欲靈宗如魚得水的辰輝,大概永遠(yuǎn)都不可能理解。
辰輝靜了靜,自己也覺得有點沒意思。
是的,他是蒼梧真人的親傳弟子,資質(zhì)又好,是宗門里重點培養(yǎng)的對象,他要弄這些,比方流云容易得多。
但是,他到底也沒去弄。而方流云卻想在了珍珠開口之前。
他當(dāng)然也可以推脫說方流云本身性格就比他細(xì)致,方流云一個外門管事,本來就擅長做這些揣摩上意逢迎討好的事,但那也改變不了方流云做了,而他沒做的事實。
就好像……
他難道不知道過心魔劫會損傷神魂嗎?他難道不知道神魂受損最好的恢復(fù)就是睡覺嗎?
但摟著程如風(fēng)讓她安睡的人,到底也不是他。
想到這個,他心中就越發(fā)不甘懊惱,又狠狠灌了一口酒,才斜睨著方流云,“你倒沉得住氣。”
方流云道:“你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