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山來得很快,程如風才剛剛穿好衣服,他已經到了。白映山本以為是白寄嵐臨近好轉,一時性急又做了什么失控的事,但到了白寄嵐的洞府,卻發現兩人都好端端的,只是分坐在床的兩端,氣氛詭異。“這么晚是怎么了?”白映山問。他真是覺得心累。想想他白映山雖然比不上白寄嵐這樣的天縱英才,但好歹也是百歲結丹的精英,天劍宗的金丹真人,白家的大少爺,結果總被叫來處理小兩口鬧別扭,哪怕他放下得身份,但這大伯子跑來管弟弟房里的事……算什么事!何況,程如風……他看了看坐在床尾的女孩子。她這時神色有點復雜,說不清是生氣還是委屈。白映山不由得就放柔了聲音:“發生了什么?”程如風有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這誤會的確只能把白映山叫過來叁人對面說個清楚,但他真來了,她又覺得這事實在也不知要從何說起。白寄嵐更是抿緊了唇不發一言?!坝殖臣芰??”白映山猜測著問。母親臨終前把白寄嵐交給他照顧,他當然盡心盡力,但之前白寄嵐又乖又聽話,或者說,之前他除了修行什么也不感興趣,幾乎從來沒惹過事添過麻煩,他覺得這弟弟簡直太省心了??蓻]想到一出就是這種大事。好不容易生病的事解決了,他這情竇初開,上百歲的人了,還跟凡人的毛頭小伙一樣,時不時就鬧一下,白映山也真是操碎了心,只能嘆息著勸道:“來的時候不還是高高興興的么?怎么又鬧了別扭?什么事不能好好說?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合……”程如風聽他連這種話都說出來,連忙站起來打斷他,“合不了了這回?!薄暗降资裁词??”“白寄嵐想跟我結為道侶,我沒答應,他現在懷疑我跟你有一腿?!背倘顼L概括。粗俗,但簡單明了。白映山愣住,然后就紅了臉,分辯道:“胡說,這是從何說起?根本沒有的事?!背倘顼L無奈地一攤手,“我說了,他不信。”白映山轉向白寄嵐。白寄嵐只是冷笑,“你敢說你不喜歡她?”白映山沉默下來。他們是兄弟,他了解白寄嵐,白寄嵐同樣了解他。有些事,甚至根本不必明說。他既然這么問了,找借口狡辯也沒有意義。白映山靜了半晌,便輕輕點了點頭,“是,我喜歡。但發乎情,止乎禮,我從沒有過不當之舉,甚至從沒有表達出來……”白寄嵐還沒怎么樣,程如風已經又跌坐回去,睜大了眼睛,指著白映山,半晌沒說出話來。她心頭真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這算什么事?這簡直比讓白映山在湖邊逮到白連岳還要尷尬一百倍。她是真把白映山當老師當長輩的。
結果他竟然想睡她?白寄嵐看著她,漸漸冷靜下來。他現在總算是相信程如風的話,她可能真的不像她說的那么喜歡他,但顯然也不喜歡他哥。他們兄弟為了她,暗中心思也不知轉過幾回。結果她誰都不喜歡。白寄嵐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聲。程如風也總算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道:“我能先走嗎?”“去哪?”白寄嵐問。“寄嵐的病……”白映山幾乎是同時開了口,沒說完,在聽到白寄嵐的聲音時停了下來。白寄嵐怔了怔,轉頭看向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混蛋。他那樣懷疑白映山,但這時白映山還是先擔心他的病?!按蟾纭彼辛艘宦?,喉嚨就哽住了。程如風看著他們,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真是多余,再怎么樣,人家轉頭還是兄弟。她也自嘲地笑了笑,“我能去個看不到你們兩個的地方嗎?”“如風?!卑子成接悬c為難地看著她?!胺判?,白寄嵐已經好了?!背倘顼L道,“接下來最多是些梳理靈氣經脈的水磨功夫,用不上我了?!薄澳銊e這么說。”白映山道,“你知道的,不論是寄嵐還是我,都沒有單純把你當成……他是真上了心的……”程如風抬起手來打斷他,“我和白寄嵐之間的事,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他信與不信,都是那樣了。至于你……我根本沒想到……我也沒那個意思……”白映山滿心苦澀,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明白,抱歉?!薄安?,你不用道歉。沒有人應該為喜歡誰道歉,你之前也沒有給我造成困擾?!背倘顼L頓了頓,苦笑,“只是現在……我就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面對了。所以……暫時讓我一個人呆著好么?”白映山抬眼看了看白寄嵐。白寄嵐咬了咬牙,但最終還是頹然地點了點頭。白映山便向程如風道:“還是先回暢園好么?我不會去打擾你,叁餐讓劉仙廚他們給你送。等蒼梧來了咱們再說別的?”他暫時還不知道弟弟和程如風之間到底是怎么就說得崩成了這樣,總之先用蒼梧做個緩兵之計,回頭各自冷靜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有轉機。程如風也聽出來他有意拖延,但這樣的安排也算不錯了。她總不能讓人連夜送她離開天劍宗。她總歸是要在這里等師父的。她就點了點頭。白映山帶她出去,臨走看了白寄嵐一眼,使了個眼色,他明天再來問具體是怎么回事。白寄嵐坐在那里沒動,程如風說現在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才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覺得程如風打那一耳光真是一點都沒錯。他呆呆地目送他們出去,才倒回了床上。枕頭床單被子……滿床都是她的香味,但她……白寄嵐閉上眼,嘆了口氣。怎么就搞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