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地方給她燒了,又端著骨灰盒回去。龔伯看著她,帶笑:“穩重了不少嘛,人還得讀書、多去外面長長見識。你是不是換號碼了?之前那個好早就打不通,還想著給你發個賀年短信。”“是換了。”白露頓了頓,拿出一摞現金給他,“阿伯。我以后可能沒法來了。這些錢您收著,逢年過節的,麻煩您幫著燒點東西給她。”“你咋了啊?”龔伯驚了一下,“該不是生什么病了吧?”“您不能盼我點好的?”白露哭笑不得,“我之前不是在國外,當時談了個男朋友,已經準備和他結婚移民過去了。以后有了孩子,回來怕是不方便。”“這樣。我說老天爺怎么不長眼,好人沒好報。”龔伯松口氣,把錢往她手里遞,“這錢哪要這么多?拿回去拿回去。”白露沒接:“要是有墓地,位置哪怕差點,也勞煩您幫忙安排一下,余的就當孝敬您老人家了。她家里人大概率是不會來了,我還是想她有個能安安穩穩呆著的地,不用再被關在小小的房間。”“也行。她情況特殊,回頭我找人商量商量。”龔伯嘆氣,“這事兒交給我吧。你給我留個聯系方式?有進展了通知你一聲,你也好放心。”“大概率聯系不上我,您到時候打這個——”白露準備寫號碼的手停住了,又放了筆,“算了算了都交給您吧。要是實在不行,您也不必自責,錢照樣花著,我現在不缺這點。”龔伯也不推辭了:“行。我肯定盡力辦。”白露感激地對他笑一下:“我走了。您一定保重。”那張只寫了兩個數字的紙被她揉成一團,攥進手里。她用鑰匙打開生銹的鐵門,滿手的紅銹,聞著有股子血腥味。快五年無人居住,別墅的院子里雜草叢生,玻璃也臟兮兮的,開門的瞬間一股潮潮的灰塵味刺得她直咳嗽。玄關處擺著一張叁口之家的合照。白露伸手擦了擦上面的一層灰,看到叁張熟悉的臉淡淡微笑著。有次她上學回來后發現了它,很知趣地當做沒有看見。她將相框換了個方向,背對著她。厚厚的一層灰到處都是,掉了下來的美式鐘擺碎成一地玻璃,沙發長了霉菌散發著難聞氣味,肆無忌憚趴在曾經一家人一起吃過飯的茶幾上的蟑螂——入目都是破敗與不堪。白露低著頭,走向自己的房間。從書柜下面拿出來一個黑色的盒子,拍了拍灰。她這些日子一直沒什么情緒,那個瞬間卻難得有些忐忑。打開蓋子,放著樟腦丸和除濕劑的密封盒里面有一小摞被封在透明袋子里的信件。她當時從網上百度的,避光、除濕、防蟲,高溫殺菌她實在是不會。當時那些笨拙的努力還是有效的,信件完好無損。白露拿出那些信,打開了最上面的那封。上面只有八個清秀隨性的字:“按時吃藥,請假看病”。她忍不住想:要是當時她沒有去國外,選擇就那么呆在紀寒身邊,是不是他們現在已經真的結婚了?可是紀寒會厭倦她的吧就像那個突然來找她的哪家大小姐說的一樣她都不是家里沒錢沒勢的問題,而是她沒有家的問題和她在一起對紀寒的事業一點幫助都沒有。算了、算了。想這個也沒意義了。她和那么多人上了床,其中還有兩個是紀寒最好的朋友。難道現在還要屁顛屁顛跑去說“紀寒我睡了好多人但是我還是喜歡你所以我們重歸于好吧”嗎。他埋怨她違背諾言也比恨她或者惡心她強。要是紀寒用看什么臟東西一樣的眼神看她,白露是真會痛苦到當場跳下去的。她那些信件一一拆開閱讀。他給她的回信真的很少。白露知道他忙、性格也冷淡,能理她一次就夠她歡欣雀躍到下一次他再給她回信了。白露記得初中的思想道德課上老師給他們放過一個視頻。一個記者問放牛的小男孩為什么要放牛。小男孩答曰:娶媳婦。記者又問娶媳婦干什么。小男孩答曰:生娃。記者又問生娃干什么。小男孩答曰:放牛。她的心態就有點那樣,單純白癡到幽默。別人放牛生娃,她寫信等信寫信等信——欸,等到了,有勁了,繼續寫信等信寫信等信。不知道是不是現在思維變得悲觀了,還是她的性格被最近那些事鬧得更敏感了,白露突然很懷疑紀寒和她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出于喜歡她——明明那時候她完全沒考慮過這問題的。和快樂的事相比,人對痛苦的事的記憶總是更深刻。白露回想起那段時光時,率先想起來的是紀寒那個她總是追不上也不敢追的背影。十幾歲的她可以熱烈到盲目地去為喜歡的人付出,但二十多歲的白露已經沒有這種心力和勇氣了,她再也沒法給紀寒那樣的愛。白露很清楚,不管怎么想,她和紀寒都已經不可能了。接受這一點對她來說就像活生生從心上剜下來一塊肉,但那個瞬間,她也確確實實做到了。她將信重新裝好,放進了包里。唯獨和紀寒有關的東西她不想讓它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和她已不會有結局,但她依舊最珍惜與他有關的回憶。當初白建業給她錢的時候把這棟房子也給了她。后來白露還他錢的時候,由于人在英國,想把房產還回去沒那么方便。她也壓根沒打算要,已經聯系好人把這棟房子掛售,銀行卡號留的都是白建業的。房地產公司來看過房子,雖然沒有鑰匙,但看院子也知道這些年一直沒人打理,就和白露說如果決定好要出售的話,得把裝修都拆了當毛坯房出售,叫她在開工前把房子里有用的東西都拿走。她看著房間。書柜上那個紫色的星形許愿瓶是當時她剛回來的那年白建業給她送的生日禮物,里面有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