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是“深夜媽媽光著腳背著高燒的我冒雨去醫院”之類的,就是很直白地平鋪直敘,寫了一家人一起圍在餐桌旁吃煮熟的蠶豆的事,但就是格外好笑和生動。白露當時站在公告欄前,把那篇文章讀了很多遍,周圍的同學都被逗笑了,唯獨她站在那兒,呆呆的,一動不動。“愛”是無法被模仿出來的。像你無法一只企鵝解釋熱帶雨林是什么樣子,像你無法向原始人描述月球凹凸不平的表面——沒有體驗過的東西,連做夢都夢不到。
白露低著頭,從公告欄前走開了。她站在路牌后面,隨著手表上的分針慢悠悠轉了半個表盤,那個她心心念念的身影終于從教學樓走出來。白露等他走出一段距離才偷偷摸摸地跟上,幾乎貪婪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她那時候剛滿十二歲,對“帥”真的沒什么概念,只是覺得紀寒從背后看起來也是完美的白馬王子。紀寒過完這個暑假就高叁了,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吧。她以后是不是沒辦法這樣跟著他一起回家了?甚至她以后可能都見不到紀寒了失落的女孩低下了頭。這時候隨著一聲巨大的雷聲,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密密砸下來。白露呆愣愣地抬頭看著天,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喂!進來。”她向前看去,只見紀寒拉開了旁邊一家店的玻璃門,那張俊臉用不耐煩的神色看著她,沖店里撇撇頭,示意她進去。白露又呆了下,回頭確認了下身后的人們都作鳥獸狀散、紀寒真的是在叫她后,立馬歡欣鼓舞地沖他跑過去。紀寒哪是那么好心開著門等她的人,看她反應過來早就自己進去了,白露小心翼翼看著他的臉色,坐到了他隔壁桌。紀寒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淋濕的衣服,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服務生走過來問需不需要點單。那時潔癖已經初現端倪的紀寒自然嫌棄這種蒼蠅小館的衛生條件,但看著渾身都濕透了的白露,忽然想起紀母在餐桌上說過“白家那個小孩子真是可憐,被拐了好不容易回來,爹媽卻都不喜歡她的”。可憐是有些。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總是覺得自己跟蹤他沒有被發現,甚至下雨了都不知道躲,頭發黏在臉上,濕漉漉的校服黏在身上,顯得人又小又瘦的,和一直剛破殼的小鳥似的。“一杯港奶,給她。”紀寒補充,“熱的。”說罷他又把自己桌上的紙巾給她:“擦。”“好、好的。”她受寵若驚,看著他的烏眸亮晶晶,“謝、謝謝。”外面雨勢不減,港奶沒過多久就端上來了,但白露只是捧著杯子一口都沒有喝。“不喜歡?”紀寒從書里抬眼,問。“不、不是的。”她小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你送的,喝掉了就沒有了”“不喝也帶不走。”紀寒很冷漠,視線重新回到了書上,“喝掉還能變成脂肪留在你身上。”她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他隨口說的話:“唔”隨著奶茶慢慢見底,雨停了下來。紀寒收好了在看的大學課本,準備離開。看著胡亂把自己的作業收到書包里后屁顛屁顛跟著自己的白露,輕輕笑了一聲。不管他怎么冷淡都甩不掉的笨蛋小跟屁蟲。紀寒搞不懂為什么她看到自己彈了個鋼琴就這么莫名其妙又執著地喜歡他——她還真是剛破殼的小雛鳥,把他當成了媽媽啊?實際上還真是這樣的。后來高中的白露看了本班上同學塞給她的小說,一口氣看了好幾冊,作者描述男主角為什么對女主角有那么強的執念時,說男主角就像《最游記》里被唐叁藏帶出水簾洞的猴子;世界上有傻猴子也有聰明猴子,聰明猴子出了水簾洞就撒丫子跑了,只有傻猴子會呆呆地一直跟著帶他出來的那個人。對于白露來說,紀寒就是那樣的存在。在那個長著蕨類植物的小巷,或許他只是不經意地幫了她一下,但對白露來說就是快渴死的人撿到了一瓶水。后來的白露其實沒什么欲望,甚至存活欲也不高,這么多年,幾乎都是靠著對紀寒的愛活下來了。她是真的把紀寒當做了自己人生的全部,她無法設想一個“不愛紀寒的白露”。太傻太盲目了,她自己也知道。白露回過神來,看著那牽著手的一家人。那一刻她忽然醍醐灌頂,或者說那一刻她終于承認了——那些瘋狂的、失去自我、放在愛情小說里會被人大贊特贊的“愛”,是病態的、是來自于她內心的缺陷。那不是健康的愛。紀寒、宋景行、孟道生、黎朔、林晝她看似每個都喜歡,其實誰都不愛,只不過是想從他們身上得到那份她自小缺失的愛的代償。她太孤獨了,她太想要愛了。所以,“她對誰都好”并不是完完全全出于“淋過雨就想為別人打傘”的善良,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渴望得到回應、渴望獲得一種自我價值的滿足。一步錯、步步錯。她知道得太晚,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可挽回了。白露突然精疲力盡。手在這時候忽然被人緊緊握住,她詫異地看向黎朔。少年舉起他們牽著的手,另外一只手無措地給她擦著眼淚:“白露,我們也是家人。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別、別哭。”她看著他心急地安慰自己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淚止不住:“黎朔,你真的很好。”黎朔一直送她,送她到了酒店的房間。等她洗完了澡,坐在床邊的地上握著她的手陪她睡覺。他吻她,胯下的性器完全勃起,興奮得發疼,但他知道白露不對勁,絕對不可以和她做,所以他只是安靜且耐心地呆在她身邊,哄著被噩夢困擾的她,等她睡熟了才回去。夜晚有些冷,他今天為了臭美穿得很薄,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