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我可以依靠他。眼前的大湖籠著一層輕紗般的薄霧。蘆葦和菖蒲低垂著,仿佛褪了色般,變得枯黃干癟,死氣沉沉。白露茫然地環視著四方,伸手撥開遮天蔽日的葉子,光裸著腳向湖邊走去。失去生機的湖像是一張半白半透明的紙片,安靜地被擺在那里。沒有魚類、沒有漣漪,甚至水鳥也不見蹤影。發生了什么?“是你啊?!卑茁堵劼暱慈ィ韨炔恢螘r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她用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看著白露。似曾相識。那個小女孩盯著她看了會兒,語氣忽然變得很失望:“這就是你的答案嗎?”你要將他作為你的容身之所,你的棲息地?“我”白露猶豫著低下頭,說,“他對我真的很好?!毙∨]有接話,自顧自地邁開腳步向湖中心走去。水面似乎凝固,在孩童腳下如同平地。白露看著她瘦弱的背影,心里若有所覺。她邁開步子追了上去,輕輕呼喚以前的自己:“烏丫?!薄盀跹尽被剡^頭,看向未來的自己,指著白露的胸口:“白露,你這里怎么了?”白露下意識低頭看去——她胸口的位置赫然變成了一個大洞,空空如也。腳下如鏡子般的水面突然四分五裂,潮水頃刻間涌上,她無法呼吸,卻回想起幼時自己曾經踩在鏡面上的場景——她曾那么無畏?!斑?!”白露喘著粗氣睜開雙眼,一顆溫熱的眼淚掉到枕頭上。昨天下午紀寒送她回家拿東西時,她收到了白建業的短信。不知道是又發生了什么,他顯得有些崩潰,說話前言不搭后語的?!景职郑菏遣皇撬麄冋f的都是真的?我以前覺得這就是迷信,我不相信你真是喪門星。但是為什么一切從你回來后都越來越糟糕了?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還不想死,我給你一筆錢,不要再聯系我了。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堪茁墩驹谖輧?,看著那條短信,微微張了張唇。太久沒有開過口,唇瓣分開時的疼痛感讓她不爭氣地濕了眼眶。她真不怪白建業。畢竟她每一個家人似乎都沒有好下場。她知道的。那么紀寒呢?如果紀寒成為她的家人,她也會給他帶來壞運氣嗎?此刻心里的疑慮讓她感到莫名的恐懼。以前哪怕紀寒對她再冷淡,她都從來沒有想過退縮?!鞍茁丁鄙磉叺娜诉€沒醒,卻在睡夢中將她往懷里摟了摟。那個最無助時出現的福音,那個夏日禮堂里的彈鋼琴的少年,那個她追逐了終于追上了的背影,那個她關于未來的全部構想。書本上對于性的描述總是帶著隱晦的美,與封閉的山村里的觀念一樣,地攤上買來言情小說里將女孩子的“第一次”寫得極為重要。于是在白露少女懷春的心事里,“把第一次給最喜歡的人”是她幻想中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而現在,他們躺在一張床上,昨夜溫柔的戀人曾經吻她、愛撫她、進入她的身體。她終于得償所愿,成為了紀寒的所有物。白露愣愣地看著那張她愛了很多很多年的臉龐,眼淚卻決堤。仿佛有某種感應般,紀寒在此時醒來,看到近在咫尺的她在流淚,脆弱而無助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像一縷破碎的幽魂??墒?,紀寒——為什么我的心里仍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