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懂得九月的平城經(jīng)常打雷。白露被雷聲驚醒,從沙發(fā)上睜開眼睛。窗外暴雨如注,她感覺自己在發(fā)燒。手機在振動。燒得腦袋暈暈的她伸手努力去夠的時候不小心從沙發(fā)上摔下來了,不清醒時鈍痛好像也隨著消失的時間觀念變得綿長,她倒在地上愣了會神,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還在響。身體滾燙,但又莫名其妙覺得很冷,她意識模糊,側(cè)躺著蜷縮起身子,捂住了耳朵。那些畫面不斷在她眼前閃回,她勉強用剩下的理智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不讓自己窒息。她聽見門那里響了幾下,過了一會兒有什么人打開了門走了進來。在潛意識里她就覺得這會兒來她家的都是圖財索命的壞人,因此在對方試圖抱起她時她害怕地要命,但還是因為驚恐發(fā)作動彈不了。那個人把她抱進懷里:“沒事了沒事了,白露。我不是壞人?!彼砩蠝囟群芨撸n白的臉上都是淚痕,孟道生發(fā)現(xiàn)她有點喘不上氣,手抖個不停。他趕忙緊緊握住白露的手:“白露,你現(xiàn)在人在平城,你手上有什么感覺,描述出來?!迸⒆由裰静磺澹诿系郎貜土撕脦妆橹蟛胖е嵛岬赝鲁鰜韼讉€字:“涼,皮膚”孟道生又隨手拿了點別的東西往她手里放,試圖讓她從幻覺中脫離。人好不容易緩了點過來,又被一聲響雷嚇得前功盡棄。白露還發(fā)著低燒,今天的雷少說還會持續(xù)兩個小時,孟道生沒再猶豫,直接抱著人下樓開車回了自己家。他有個隔音很好的地下工作間,那里聽不到打雷的聲音。雷聲消失后被子里的白露明顯慢慢平靜下來了,一路上死死抓住他衣服的手松開了點。孟道生握住她的手,輕聲叫了她的名字?!鞍茁叮赛c水嗎?”“別走?!彼吭诿系郎鷳牙?,聲音黏黏糊糊像是在哭,“難受”孟道生看她難受了一晚上,心里那叫一個舍不得:“我不走?!彼昧硗庖恢皇帜闷鹗謾C給管家發(fā)了條信息,讓他幫忙送點東西下來。小周拿著藥和水,另外一位管家拿著毛巾和干凈衣服,兩個人忐忑地敲了敲門,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剛剛孟道生回來的時候臉色太差了,看著心情就不好。孟道生聽見敲門聲,沒準備讓他們進來,低下頭親親白露的臉蛋:“我去門那拿點東西,乖寶,你數(shù)叁聲我就回來好嗎?”本來孟道生以為白露會不情愿,沒想到她乖乖松開了他的手,嘴里也沒數(shù)數(shù),只是靠在床頭縮了縮身子,一副沒什么安全感的樣子。孟道生接了東西回來,哄著她就著溫水吃了藥后才換下了自己被雨淋濕了一小半的衣服。等懷里的白露睡熟后,孟道生放輕了腳步出門給宋景行回了個電話。那邊似乎也在等著他,沒過幾秒就接起來了?!奥堵对趺礃恿??”“你沒帶她去看過醫(yī)生?”兩個人同時開口?!叭擞悬c發(fā)燒,現(xiàn)在吃了藥睡著了。”孟道生說,“她在我家,這有能隔音的地方?!薄鞍l(fā)燒?”“嗯。像是著涼了?!泵系郎D了頓,“所以,之前在英國的時候她有沒有看過醫(yī)生?”宋景行那邊沉默了下:“看過??挂钟艉涂菇箲]的藥試過幾種,副作用很大,也沒什么效果,后來就停掉了。”兩個人心情都很復雜,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昨天早上白露睡著后,宋景行和孟道生在客廳里就是說的這件事。宋景行要出公差,他看見第二天有雷雨,不放心讓白露一個人呆著,就讓孟道生幫忙陪著點她。孟道生這幾天其實忙得不可開交,一聽見打雷就趕緊把事放到一邊來聯(lián)系白露,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撬鎖的時候手都是抖的,看到白露倒在地上時的心情就更別提了。電話那頭傳來宋景行的聲音,仿佛自言自語:“這是我第一次不在她身邊。”“她每次都這么難受嗎?”孟道生感覺某種鈍痛慢慢在心口擴散,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是。我的確了解一些她的過去,但我知道的也并不完整。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們看到的只是她痛苦的一小部分?!彼尉靶新曇舻土藥追?,“不要逼她,孟道生。我和你能做的就是給她愛和信任,然后一直陪在她身邊,等她主動開口?!彼尉靶械母改感愿穸己芎?,多年來相敬如賓、十分恩愛。孟道生家里開明,對他幾乎都能說是溺愛了。他們都屬于那種在愛里長大的小孩,這類孩子往往在最開始的時候顯得過于理想主義,總自然而然地覺得別人的童年也是幸福的。由于父母職業(yè)的緣故,宋景行在年幼時聽說過一些事情后多多少少有所改變,但仍然像大眾對“心靈雞湯”的感覺一樣——懂了但沒完全懂。直到后來和白露產(chǎn)生了交集,他才在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后真正意識到自己太過理性。人的生命和感情不是像邏輯和物證那樣冰冷的、顯而易見的、有正確答案的東西,有時的無心之舉確實有可能毀掉另外一個人的一生。孟道生家里有錢自己又會算卦,一直要風就是風要雨就是雨的,身邊的朋友基本也是圈里的富二代官二代,真可謂是不知人間疾苦。這幾年他才認識了也幫了幾個過得不怎么順心的人,雖然嘴上說著“死道友不死貧道”,但最后還是心軟幫了一把。但是像白露這種從小苦到大、他想幫都不知道從何開始的,孟道生還真沒碰到過?!八砩蠒鲐瑝?,你記得陪著她。”宋景行那邊傳來另外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接著是他的腳步聲,“我得掛了,再聯(lián)系?!泵系郎偬苫厝サ臅r候白露還是睡著的,于是他放輕了動作,把自己的手臂墊在她的頭底下,讓她睡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