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時也格外積極。好在后面一直到兩個人離開那個服務員都沒在出現(xiàn)過了。白露走出店內(nèi)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心情一瞬間低落下來。怎么說呢其實白露挺久沒想起在烏家村的事了。這些年她學會用“成功”和“忙碌”來偽裝自己,但是烏家村的事也好,白家的事情也好,那些傷口始終存在,時不時被人掀開,而它們此時也隱隱作痛,一次次提醒她自己的無能。你以為生活變好了,你以為你已經(jīng)走出了很遠很遠,但是等你低頭看一眼腳下,就發(fā)現(xiàn)那座山的陰影還是籠罩著你,提醒你——你永遠無法逃離。林晝輕輕握住她的手:“姐姐,要去別的地方逛一會兒嗎?我家的薩摩耶這幾天寄養(yǎng)在附近的寵物店里,它會握手和轉(zhuǎn)圈圈呢。”“看來你把它教得很好。”白露笑笑,“抱歉呀,我現(xiàn)在有點困了,下次可以嗎?”林晝微微笑起來:“可以呀,那我送姐姐回去。”白露躺到沙發(fā)上的時候,手機微微振動了一下,是林晝發(fā)來的信息:“姐姐,如果你想找一個人聊聊天的話,我隨時有空”。白露本來準備回復一個“謝謝”,但由于狀態(tài)太糟糕,還是什么都沒發(fā)過去。并非不愿意告訴他,只是頻繁地揭露過往讓她感到疲憊。她吃過交付信任被人背刺的苦,也已經(jīng)不是那個自怨自艾、別人安慰一句就把一切心事都和盤托出的年紀了。她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后在沙發(fā)上翻了個身,拖過來一個枕頭抱在懷里,開始睡覺。在試圖入睡時大腦總會突然變得活躍并想到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她從文獻作者名字的諧音想到在國外中餐廳吃過的泡椒筍,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個在火鍋店碰到的服務員。烏家村啊還在那里時她年紀還太小,當時沒有什么感覺,后來的白露想起那段日子還覺得挺毛骨悚然的。烏家村的人說好聽點叫民風淳樸、追求自然,說難聽點其實就是外強中干、適者生存,畢竟那時候又落后又偏僻,大家都捧著有點小錢或者最能打的那些人。白露覺得自己能安安穩(wěn)穩(wěn)長得那么大還真是因為原來的村民對烏山害怕里帶了點敬畏——他年輕,屬于陰毒、打起架會下死手的類型,但他又是村里唯一一個上過大學的,也是烏家村小學唯二的老師。另外一個老師是個稀奇古怪的古板老頭,因為吝嗇很不受人待見。村民們雖然都沒讀過書,但都覺得小孩讀書好,周末會把自己家上小學的孩子送來烏山和白露家補補課,然后給點錢和菜啊肉啊什么的當做感謝,因此即使烏山白露不怎么種地,那時還是能勉勉強強吃飽飯的。只是,可能是因為不敢排擠烏山吧,村里人對白露都沒什么好臉色。在那種思想封建落后的地方,一個小女孩長得太漂亮可不是什么好事,是會被人罵“天生的狐貍精”的。白露從小就在某些方面很遲鈍,做事也顯得很笨拙的,后來大家就都開始叫她“烏丫”,說她晦氣、喪門星,不讓自家孩子理會她。白露知道原因。一般來說人不會有很小時候的記憶,但是可能因為太深刻了,她是記得的。她記得。烏山牽著另外幾個被他拐來的孩子說帶他們?nèi)コ院贸缘模尠茁对谠氐茸约夯貋恚呛髞砘貋淼闹挥袨跎健_€有一夜間飄落的玉蘭花、院子里挖土的聲音白露都記得,但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性格里活潑與古靈精怪的一面被馴化,“聽話”和“忍耐”是白露為了活下去而學會的最重要的兩件事。練習得太多,她面對痛苦總是面不改色,安安靜靜。但是這也不代表她不難過。白露怨過的。在烏家村時太慘,回了白家后,白露一開始其實還挺知足,戴淑云不待見她,但白建業(yè)出于愧疚和寥寥無幾的責任心偶爾也偷偷摸摸給她點錢,白露在生活開支方面完全夠用了,偶爾還可以買點零嘴——最主要的是沒有了性命之憂。她剛回家時對“爸爸媽媽的愛”真沒啥概念,活得迷迷糊糊的,察言觀色然后聽話的本領(lǐng)發(fā)揮得很好,但她身上始終有股自然野性?或者直白點說還是腦子不靈光。白露一開始很淳樸地以為讀過書的人可能真友善點,但她初一被人打了頓后才明白:城里人不像鄉(xiāng)下人,雖然表面上斯斯文文不說臟話,但是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有時問你話不是要你回答,單純想諷刺你。但被打了一頓后她好像被點化了一樣,那時候?qū)W會對比之后她想過為什么自己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成長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過普普通通的一生。曾經(jīng)年幼的白露以為回到原本的家意味著自己的新生活要開始了,結(jié)果被“爹不疼媽不愛”和校園霸凌接連打擊,敞開一點點的心自此永久封閉,從此她就是鈕鈷祿·白露了,誰都不愛、誰都提防、誰都不信任。對她來說,只有紀寒是那個例外,他在白露關(guān)門前被她擅自放進了心里。后來紀寒有點變得像她的精神支柱了,紀寒開始回應她的喜歡的時候,白露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亮堂了,她開始期待有他的未來。直到那個雷雨天,戴淑云跳樓。警方那邊確認是自殺后開具了證明。戴淑云是單親家庭,那會兒撫養(yǎng)她長大的父親已經(jīng)過世了,她嫁到羊都后在這邊也沒什么親戚朋友,因此白建業(yè)把她和兒子的骨灰都埋在了戴淑云老家。尸體損壞得太嚴重,白露和趕回來的白建業(yè)沒有像電視劇里一樣見什么最后一面,鮮活的人變成了一大一小兩個骨灰盒。【現(xiàn)在你真是烏鴉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飛上枝頭嗎。她覺得自己從來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