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一生里,竟然沒有一段足夠喜悅、溫暖、充滿力量的回憶,能夠提供足以支撐他的力量。
最后,他是依靠了一個黑魔法咒語——devoraredesperatio——讓內心最深沉的絕望和最黑暗的記憶化成一個護盾,供攝魂怪吞噬,避免它們吞食他本人的靈魂。在回憶這件事的時候,湯姆至今都不會加上一句,‘瞧,黑魔法也有其用武之地’,因為那是個自損三千的法子——他從未像在用過那道咒語后那樣疲憊不堪,絕望消沉,陷入甚至比攝魂怪帶來的絕望更加無底的黑暗里。
如果愛茉爾也召喚不出守護神,湯姆竊喜地想,那代表著他并不孤獨。但如果她能召喚出守護神,那起碼代表著,湯姆并不該對自己完全失去希望。
少女向他走回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次。
“rry,sir?”
“uldyoutrytosuonyourpatron,aore?”你能嘗試召喚你的守護神嗎,愛茉爾?
頓了一秒,輕聲加了一句。
“for,aore”為了我,愛茉爾。
少女愣了片刻,然后把書放在了雪地里,抽出魔杖,先練習了一遍動作,然后合眼想了片刻。
再睜開,手腕利落地翻轉。
“expecatronu”
銀白色的光從杖尖噴涌而出,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但少女維持得很費力,銀光幾次險些熄滅,卻始終沒有形成一個成型的守護神。
湯姆握緊了拳。他想提醒愛茉爾用她最喜悅的回憶,但話到嘴邊,最終又沒有出口。
或許,像他一樣,她最歡樂的回憶,也就僅此而已。
銀光寸寸消失在了雪中,兩相襯托,顯得雪地一片灰暗,正慢慢吞噬著銀白。少女的額頭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但她仍舊努力維系著那最后一點魔法。
她用力合了合眼,過了片刻才再睜開。
“expecto——patronu!”
這次,一縷炙烈的銀光從她的魔杖尖端噴涌而出,被雪光一映,瞬間晃得湯姆睜不開眼。比烈日、皓月、萬千星辰更加璀璨的明亮光芒里,一匹似馬非馬,似鹿非鹿的動物向他走來。
湯姆轉頭看愛茉爾。少女在喘息中微笑著,杖尖指引那匹銀白的——銀白得把雪襯成了灰色的——獨角獸,讓它朝他走去。
純潔、新生、希望的象征。
湯姆不自覺地抬起手,輕輕撫摸獨角獸的鬃毛,每一縷都似乎是最明亮的星光或陽光凝結成的,在他指尖觸碰到的一瞬化成了透明。但獨角獸卻仍像有感知一樣,溫馴地抬起頭,銀灰色的大眼撞進了他的眼里。
那一瞬,湯姆看到了愛茉爾為什么能召喚出守護神。
———三歲的愛茉爾緊緊摟著父親的脖子,一旁的床上躺著精神萎靡、消瘦蒼白的瑟爾女士。aorbianchi——那個普普通通的麻瓜男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建筑工人,窮困潦倒的意大利移民——一手抱著女兒,一手輕柔地從妻子頰旁拂開她稀疏的頭發。
———他托著妻子的后頸,手指愛憐地摩挲她的發,慢慢用杯子給她喂水,然后俯身在妻子唇上一吻。
———“i’rry,yloveiknowit’sdifficult,terriblydifficultwe…we,llbeabletoaffordihenypayesthrough…whitebread…jtlikestonth,evendiesforaore”我很抱歉,親愛的。我知道這有多難,確實非常艱難。等……等我的工資下來,我們就買得起了……白面包…跟上個月一樣,甚至能給愛茉爾買些糖果。
———“butiloveyou,ylovenoatterpens,i’llwaysloveyou,andi’llwaysloveourlittleaore”但我愛你,親愛的。無論多么困難,我都會永遠愛你,我永遠愛我們的小愛茉爾。
———他在愛茉爾額頭上印了個長長的吻,逗得小姑娘一陣歡笑,輕聲道,“aoreio,reberfor,noatterhowdifficultthi,believe…believece…”我的愛,記住,無論世道多么艱難,請一定要相信……相信勇氣……
———“…andtrthope”……相信希望。
銀白的獨角獸垂下眼,中斷了那段回憶,步履迅捷如飛,消失在了雪徑遠方,銀光一點點被灰暗的雪淹沒。
愛茉爾走到他面前,頰旁仍舊染著殘余的興奮和笑意,亮晶晶的大眼期待地望著他。
然后——那是許久以來的節。
書頁中散出的銀光退去,一行字慢慢顯現。
thepatronchar守護神咒
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兩頁間,夾著那張她曾經細細折好的羊皮紙。
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