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鳳姐和寶玉回家,見過眾人。至后日,又有尤氏來請看戲,賈母雖年意,卻極有興頭,攜了王夫人、林黛玉、寶玉等過去,至晌午便回來歇息了,單留鳳姐坐了首席,在那東府里盡歡至晚,自不必提。
卻說寶玉送賈母回來,歇了中覺,因想起近日薛寶釵在家養病,意欲去望她一望,當下也不換衣服,出二門向北來至梨香院,先入薛姨媽室中來,正見薛姨媽打點針黹與丫鬟,寶玉忙請了安,薛姨媽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懷內,笑說:“這么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著我,快上炕來坐著罷!”命人倒滾滾的茶來。寶玉因問:“哥哥不在家?”薛姨媽嘆道:“他是沒籠頭的馬,那里肯在家一日!”寶玉道:“姊姊可大安了?”薛姨媽道:“可是呢,她在里間不是,你去瞧她!里間比這里暖和,那里坐著也安靜,我收拾收拾就進去和你說話兒。”寶玉聽說,忙下了炕,來至里間門前,只見吊著半舊的紅綢軟簾。寶玉掀簾一邁步進去,先就看見薛寶釵坐在炕上做針線,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寶玉一面看,一面吶問:“姐姐可大愈了?”寶釵抬頭,只見寶玉進來,連忙起身含笑答說:“已經大好了,倒多謝記掛著!”說著,讓他在炕沿上坐了,即命鶯兒斟茶來。一面又問老太太、姨娘安,別的姊妹們都好;一面看寶玉頭上戴著累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身上穿著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著五色蝴蝶鸞絳,項上掛著長命鎖、記名符,另外有一塊落草時銜下來的寶玉。寶釵因笑說道:“成日家說你的這玉,究竟未曾細細的賞鑒,我今兒倒要瞧瞧。”寶玉便從項上摘了下來,遞在寶釵手內。寶釵托于掌上,正面細看,口內念道:“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念了兩遍,乃回頭向鶯兒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這里發呆作什么?”鶯兒嘻嘻笑道:“我聽這兩句話,倒像和姑娘的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兒。”寶玉聽了,忙笑說道:“原來姊姐那項圈上也有八個字,我也賞鑒賞鑒。”寶釵道:“你別聽他的話,沒有什么字。”寶玉笑央:“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了呢!”寶釵被他纏不過,因說道:“也是個人給了兩句吉利話兒,所以鏨上了,叫天天帶著;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兒!”一面說,一面解了排扣,從里面大紅襖上將那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掏將出來。寶玉忙托了鎖看時,果然一面有四個篆字,兩面八字,共成兩句吉讖: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寶玉看了,也念了兩遍,又念自己的兩遍,因笑問:“姐姐,這八個字倒真與我的是一對。”鶯兒笑道:“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鏨在金器上”寶釵不待說完,便嗔她出去倒茶,一面又問寶玉從那里來。
寶玉此時與寶釵就近,因解了褂子,露出里面貼身小襖,只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氣,遂問:“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從未聞見過這味兒。”寶釵笑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得煙燎火氣的!”寶玉聽說,拱手道:“當真有香,姐姐不信許我近前聞聞。”寶釵端坐笑而不語,寶玉便挪近前來,欠身湊前向衣襟內幽香最盛處細嗅一番,寶釵只覺熱氣鼻息透衣熨體,觸著癢跳,再不好過,遂往后一躲,抬手向寶玉肩上笑推道:“哪里又混鬧起來,不過是我剛吃了丸藥的香氣。”寶玉抬首笑道:“什么藥這么好聞?”眼睛盯在寶釵唇上索量不住,“好姐姐,給我一丸嘗嘗!”寶釵笑道:“一個藥也是混吃的?”
寶玉見她面帶霞赧,粉光圓融,比往日更加嫵媚幾分,且自相識來,二體相親從未如此之近,晏晏笑言幾似纏鬢耳語,一呼一吸猶可動魄驚心,不禁起了些倚香偎翠的綺思,乃壯著膽笑道:“既不給藥,姐姐把嘴上胭脂與我吃了吧,好歹嘗個余味。”寶釵將指頭向他頭上一點,但笑不語,寶玉見她亦無斥絀之意,只當允了,忙湊近臻首,屏氣凝神,將自家嘴兒向那檀口上合來,寶釵竟也未躲,登時四唇膠侵,鼓動膽氣愈發壯大,探出舌尖先在那櫻唇上逡了一圈,將些甜浸浸胭脂吃進肚里,又滑進唇縫溜舔玉齒,誰知那牙關竟也開了,寶玉心潮一熱,身子往前挪過,手搭在雙肩上,輕轉玉靨,緩送舌尖,觸著那邊一點香津,瞬覺女兒醇醪,分外甘香,正是方才聞著的一種幽甜,直教牽動花魂月魄,遂攬頸吸吮,攪到寶釵舌上,俱都酥麻如電,似醉似癡,暗中愈把香津互遞,丁香勾纏。
寶釵素知寶玉專于女孩兒身上用心,愛吃胭脂等已不為奇事,現今年紀漸大了,不知可有旁路別通,近見他房中大丫頭襲人倒似有些遮遮掩掩的影兒,倘或有了款曲也未可知。想著,悄然伸手去寶玉衣下輕輕的摩挲,果然摸著個硬跳物事,長逾砧杵,一手難圍,雖心知其為何物,仍嚇得登時丟過,寶玉卻喘道:“好姐姐,你怎不摸它來,我此刻欲死也。”寶釵強脫了他口舌,亦喘吁不定,嘆道:“寶兄弟,你我親眷且放尊重些,媽媽還在外邊,這般不似君子所為。”寶玉笑道:“不叫她們知道就無妨,姐姐向來大方,這會子倒扭捏起來,既然摸過了,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