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少見地失眠了。莫名有點心浮氣躁。吃了顆褪黑素,又躺下了。褪黑素本身對連翹沒什么用,但她以前失眠嚴重時期,去看心理醫生的時候,醫生說,有時候起效果的并不是藥物,而是吃藥這個動作能釋放自身對睡眠的恐懼和壓力。于是在安慰劑效應的作用下,她還是成功入睡了。做了個很久沒做的夢。夢到了剛來h市不久的事,那個時候夾夾蟹剛開業,連翹花光了之前的積蓄,手上也沒多少錢,店里只請了一個廚師一個后廚學徒加叁個服務員,還要輪班,店里的大事小事,連翹都要自己親自做。從都市白領變成了十八線小城市的餐廳老板,其實還不錯,偶爾擦擦桌子洗洗碗也比做ppt來得好。也是一個夏天,有客人喝了點酒,非要邀請連翹跟著去酒吧玩。連翹自然是拒絕,對方還有兩位朋友在,糾纏了會兒,見連翹態度冷淡,便隨著朋友離開了。這種連翹見多了,沒太在意。到了十二點,照例盤點完酒水飲料后,便和店員告別,鎖門回家。那時候連翹還住在租來的房子。回家會經過一段不短的街巷背處,街燈很暗,白天都顯得陰暗狹窄,更不要說晚上了。空無一人的街巷一片寂靜,只有微風和連翹的腳步聲。這天卻有所不同,一進入死寂的巷子,連翹便聽見了身后不遠處沉重而踉蹌的腳步聲,仿佛是醉酒的人拖著步子前行。或許是第六感起了作用,連翹心跳猛然加速,停下了步伐。隨著她的停頓,身后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對方也停了下來。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心中蔓延,出自于本能的判斷,連翹覺得身后這人并不是偶然路過。她繼續往前走,在轉彎處裝作不經意地往后方瞥了一眼。正是之前在店里那個糾纏不休,邀她去酒吧的那個男人。路燈下,連翹能看到他那雙叁角眼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一陣寒意從脊椎一直蔓延到了全身,連翹感到自己的四肢變得冰涼。連翹掏出手機,面上卻沒什么太大表情,先是在微信小程序上報了警,又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給朋友發去語音,“我都走到巷子里了,怎么還沒看到你?”她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那人依舊如影隨形、不遠不近地綴在身后,連翹聽到了他拿出打火機點煙的聲音,以及像毒蛇盯上獵物一樣的眼神一直緊緊地黏在自己背后,充滿了陰冷與惡意。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長得令人窒息。連翹強迫著自己保持冷靜,即使心臟狂跳,似乎要沖出胸腔,四肢也怪異地冰涼。這段路還很長,即使奔跑也未必能擺脫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派出所不遠,出警應該會很快,她只需要拖延一下時間。連翹一邊保持著原有的步伐往前走,同時繃緊了每一根神經,密切關注著背后的一切動靜。沒過幾分鐘,連翹聽到了男人將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碾熄的聲音,連翹背對著他,卻似乎看見了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從腳底升起。這個動作,似乎預示著對方下定了某種決心。連翹知道對方的想法,對方或許也知道連翹已然發現,但兩個人依舊保持著微妙的令人恐懼的平衡。對方加快了步伐,逐漸靠近,連翹幾乎能聞到濃重的煙酒味和男人渾濁的呼吸。讓她頭皮發麻,胃部也開始一陣翻涌,在夏日帶來寒意。在對方的手即將摟上肩頭的那一秒,連翹側了側身,拿起手里的包,毫不猶豫地砸向了對方的頭。然后開始往前跑。后面的記憶便有些混亂了。下一個畫面又切換成了在派出所內,穿著藏藍制服的男警察,語氣不耐。“沒有實質性傷害。”“沒有證據。”“他只是喝醉了。”
“你怎么確定不是你自己想多了呢?”“你給他道個歉吧。”“這個事就解決了。”“平時不要穿得那么花枝招展。”“也是給我們添麻煩,我叫人把他送回家了,讓他醒酒。”“本來警力就不夠。”“來,你把調解書簽一下。”辦案男警察的臉在此刻忽然變成了匡野漂亮的臉。“連翹,你要給他道歉。”匡野皺著眉看她。“畢竟是你先動手的。”“打架斗毆、浪費警力、玩弄警察感情……”“數罪并罰,以后你不能在上面了。”這是罰嗎?但夢里的連翹還是氣得要死。匡野卻還要湊過來親她。連翹想推開她,手腕上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副粉色的手銬。匡野的吻沿著脖子往下走。然后連翹就氣醒了,再不醒,可能這個夢就十八禁了。這都是在夢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前半段,前幾年倒是經常夢到,特別是在路上被尾隨那段,劇烈加速的心跳經常會讓連翹從睡夢中醒來,搞得連翹那兩年都有點神經衰弱;后半段,還有點新意。連翹本來想搜一搜,做春夢,預示了什么。但轉念一想,做春夢,還能預示什么,這又是派出所又是制服又是手銬的。預示了連翹欲求不滿和樸素的興趣愛好唄。睡醒比沒睡還累,連翹揉揉昏昏沉沉的頭,去看手機,快十一點了,有幾條匡野的微信消息,早上八點半不到就發來了。曠野:“有廣州的朋友寄了箱荔枝。”曠野:“下午給你送來?”連翹迅速回復。夾夾金:“夢都是反的,以后你不能在上面了。”曠野:“?”匡野的語音很快打了過來。“剛醒嗎?”匡野的聲音放得很軟。“嗯。”連翹懶懶散散地回應,她還沒徹底清醒。“下午你在家嗎?我把荔枝給你送過來?”匡野也沒有去問連翹又在回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消息。“不要,不吃。”今天沒有跟匡野見面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