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連翹這個點在不在家,她想著先回家休息,吃完飯洗完澡躺在床上卻又睡不著。她想著那個紅色感嘆號,眼睛一紅,都快哭了。睜眼躺到晚上,出門買了點水果,不知道連翹會不會喜歡吃梨。水果店老板說最近正該吃梨,很甜,生津止咳。她提著一袋梨,在連翹小區樓下坐了會兒,看著對方家里亮著的燈,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匡野感覺自己和前幾天傳喚的那位死纏爛打尾隨男有點像。她有些躊躇,這種行為似乎有點不妥。打開了擠眼軟件,對方并沒上線。其實這個軟件,匡野注冊很久了,偶爾刷一刷。除了連翹,以前也有人和她聊天,雖然不多。一般聊上幾句,不是要賣茶葉便是要讓她一起炒外匯。她會在這時選擇給對方發上一張遮臉制服照。然后對方便會迅速注銷賬號。也算是為人民服務了。連翹第一次約她的時候,她一開始也以為對方是詐騙。之前她接過一個案子,嫌疑人在交友app上字里行間暗示要約炮,報案人去了之后,嫌疑人說三缺一,邀請報案人一起打麻將,報案人輸了一萬三,回家想不通,便來報案。也沒有證據表明一定是詐騙,只能按涉賭處置,對涉事人員進行教育,然后收繳了全部賭資,又每人處以了一千元行政罰款,維護了社會的公序良俗。但連翹發來的照片和視頻實在太漂亮了。特別是那個視頻,漂亮到讓匡野屏息凝神,似乎世界生動了,萬物都活了。匡野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臟加速跳動的聲音。匡野想,這個人看起來像喝多了,如果她不去,對方會不會遇到莫名其妙的人;她去了,也就是加點班,畢竟她是警察,需要時刻謹記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理由冠冕又堂皇。出門的時候,總覺得哪里不對。衣服是不是不對,頭發是不是不對,手上空落落的好像也不對。她去樓下經常去的那家水果店買了點東西。老板和她很熟了,知道她經常會買點牛奶水果去看望一些工作中結識的獨居老人、留守兒童一類的。“匡警官,這個點,下這么大的雨還出去關心群眾啊?”“嗯。”明明沒有人在意,匡野卻很緊張,又特意補充,“老年人,一個人在家,沒接電話,我去看看。”所以她不但不正經,還是個撒謊精。快到要溢出胸膛的心跳在看到連翹的那一刻終于落了位。連翹這個人比視頻里還要好看,她撩頭發的時候,匡野似乎能聞到她發間的香味。匡野感覺自己都快不會講話了。也不敢去看連翹的臉。她本來就不怎么愛說話。她大學的時候談過一次戀愛,很短暫,那個女孩提分手的時候說,“你太悶了,又不講話,跟你談戀愛,除了長得好看點,毫無情緒價值。”匡野很難過,但她知道對方說的實話。剛當警察的時候,帶她的師父也說,“匡野,你話太少了,話少的人只適合做特警或者獄警。”但做了這份工作后,需要開口溝通的實在太多了,做久了,也就習慣了。有時候一天調解下來,嗓子都會啞。但似乎所有的話都在調解民眾糾紛時說完了,下班后匡野更不愛講話了。
還好連翹很會講話。連翹一講就停不下來,她講話很有意思,思維很跳躍,情緒很飽滿。一會兒講車,一會兒講水果。匡野一向很擅長聽別人講話,但那天晚上她沒聽進去幾句。她的視線老從連翹的臉滑落到連翹的身上,領口好低,裙子好短,露出來雪白的肌膚看起來好滑。想要觸碰。莫名又陌生的欲望在她血液里游曳流轉,在耳朵里發出陣陣嗡鳴。讓她口干舌燥。手上的可樂很快就被喝完了,她卻一直拿在手里當掩飾。“要和我睡嗎。”連翹試圖起身。失敗了。又跌落在沙發上。但連翹也不惱,對她勾勾手指,“抱我進去嗎?”匡野便照做了。抱在懷里,果然又香又滑。連翹把頭靠在她的胸口,嘴里說著不喜歡吃蘋果和香蕉,要吃桃子。匡野記下了。還好連翹躺上床便安靜睡著了。不然匡野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但她知道她想做些什么。第二天,匡野出門的時候故意沒有提起她那把落在連翹的陽臺上的傘。她想,等她擬定一個計劃,想好了怎么和匡野認識,她還可以拿這把傘來當引子。還沒等她想好,連翹又聯系她了。這次目的更明確了,就是睡覺。不能強行上一些保護人民群眾的價值觀了。但匡野一絲猶豫也無。她想起來連翹窩在她懷里,像一只漂亮的蝴蝶,精雕細琢的羽翼在她懷里扇動,讓她不敢抓緊也不敢放開。然后,一切都像一場夢。然后她就一直沉迷在那場夢里,沒有醒來。……猶豫再三,戶外蚊子又太多了,匡野思來想去,還是進了電梯,電梯里的頂光打在頭上,顯得快三天沒睡覺的她十分憔悴,黑眼圈很明顯,頭發也很亂。很丑。她不想在連翹面前看起來那么丑。她在連翹門口站了會兒,沒敲門。頭更痛了,針刺一樣的感覺刺激著每一根神經,讓匡野的意識有些混亂。她又轉身離開了。還是休息好了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