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熱得早,小滿剛過,暑氣已勢不可擋。
護城河邊擠滿了洗衣服的姑娘媳婦,nv人們湊在一處嘰嘰喳喳能聊大半天。說的是近日來申城里新出的樂子,源頭自然也離不了楚家。
楚家產業大,多年盤踞一方,上及土木興建,下及油鹽貿易,可以說是滲透進申城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楚家的掌舵人楚宗禮自從身t不行了之后,便開始將產業交由兒子去打理。這楚弋舟是楚家嫡子,也是唯一的繼承人。他自幼在申城長大,前幾年去了西洋留學,頭腦好不說模樣也是難得的矜貴,如此優秀的男子還尚未婚配。
這一消息可叫城中適齡nv子們燥動不已,楚家門檻高,可畢竟不是官宦門地聊起來該如何置辦物資,又如何從商會方面幫襯周家等事。
等服侍母親歇下,出院門時天已經全黑,可是楚弋舟偏偏這時候又有點餓了,晚飯沒怎么吃飽,有點想念俎水橋那家小餛飩的味道。
家里仆從都歇下了,楚弋舟也不想勞動別人替他去買,而且小餛飩要在攤子上趁熱才好吃。于是他就從后門繞出來,打算從小巷那條路去俎水橋。
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沅芷,上次走這條路是同她一起去柜上看帳,雖然后來都是成了他自己去,可那一日的親近始終令人懷念。
也許母親不許沅芷沾染家中生意,只是擔心她以后不好脫身呢?如果是這種原因,那他有信心說服母親讓沅芷也接手家里的事物。畢竟對她來說,留在楚家才算是最好的去處。
楚弋舟計劃得很好,提上日程要辦的事情一是幫沅芷的妹妹治病,二是理清楚賭坊的關系。其余的就等水到渠成,一切只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會是他想看到的方向。
青年一個人慢慢走著,今夜y云密布,就連月光都十分暗淡,他不小心被路邊一顆碎磚絆了一跤。
雖然沒跌倒在地,可是動靜鬧得不小。慌亂間似乎有暗處的人也被驚動,一個高大的黑影從他余光閃過,往巷子的更深處去了。
楚弋舟不是ai管閑事的x格,往常碰到這種事他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可今夜卻不知怎么好奇心前所未有的高漲,他顧不上腳趾疼痛,故意放緩了腳步,貼緊磚墻跟著往深巷中望去。
一片漆黑。
一閃而過的黑影就像是幻覺一樣,不見蹤影。
楚弋舟暗自笑話自己多事,轉身正要離開。卻聽到有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夜風中傳來。
他們在用氣聲低語,如果不是今夜太過寂靜,如果今夜但凡有一聲蛙叫蟬鳴,也許都會錯過這個發現秘密的機會。
“……木木,你聽姐姐的話,別上祝山。”nv人的聲音壓抑又痛苦,和她平時矯r0u造作的音se很不一樣。
可他偏偏又認出了她的聲音。
這個時間為什么nv人會出現在這里呢?在離家有一段距離的小巷中,漆黑朦朧的月se下。她在跟某人爭執著什么……
是在說什么呢?有多重要的事是要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非說不可的。她忘記自己應該是楚家的nv人了嗎?
他看見高個子的少年把他的小媽摟在懷里,聞她身上的味道。那姿態簡直就像沅芷是屬于他的一樣。
“小也姐姐,我也勸過你不要去楚家,你一樣沒聽。”少年的聲音很低沉,啞得像動物的嗬氣,“我們都是在做必須做的事。你要拯救你的破爛的家,我要救你。”
沅芷被他孩子一樣的邏輯氣笑了:“你要救我可以啊,再過幾年帶我走就行了,非要現在去當土匪嗎?你以為是跟村里小孩打架一樣鬧著玩的,你會沒命的!”
少年捉起nv人的手,強迫她撫0自己的臉頰:“所以我來好好跟你道別。”
瑩白的手指劃過深邃的眉眼,能看見深褐se的眼瞳中閃爍著跳躍的光芒。
“小也,你現在好好看看我,這張臉往后要是沒了鼻子眼睛,會很丑的。”
“……時暮你真是拿話在割我的心。”沅芷已經壓不住氣聲,話語中帶哽咽了,“你到底要我怎樣,我現在跟你走行不行,你別做傻事。”
少年俯下身子,g燥的嘴唇碰到nv人顫抖的眼皮上,緩慢啄吻她睫毛上的淚珠。
“現在走怎么行,小芷姐姐病沒得治不說,人頭稅愈發重,阿叔阿嬸種地養不活自己,肯定也會追著你要錢。你放心,我不是在賭氣,你的難處我都懂,我從來都不會怪你。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懂你,也只有你懂我,對不對?去祝山是我的機會,若真成了我們也就都能活,所以我一定要去試。”
少年一邊說,一邊像哄嬰兒一樣拍著nv人的背。nv人的頭嵌在少年的頸窩里,他們親密得如同互相取暖的小動物。
最后,少年勸她:“你也別怪自己,好不好。”
沅芷只好無可奈何地點了頭。
她現在開始明白當自己決定要把自己賣給楚家的時候,少年心里是什么感受了。
為了挽回前時迫不得已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