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看著與褚青辯論的青年,素手翻到有他畫像的一頁,上懸“歐yan諶”三字。“身為太子少師之子,風姿儒雅,卻論‘忠為孝先’,蓋亦有叛逆之心。”他掃了眼身旁晉王,大概是對“太子”二字忌諱,不曾看那畫像。少年心思一轉,將溫熱的茶水端給他解渴。二皇子這才失笑道:
“昔日不知三弟如此有趣,只恨不能早點攜弟一同游學辟雍。”晉王將麈尾扇拍在掌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正se些,“對了,今早本王還同父皇提過,叔恒既已束發成婚,就該早些封王建府。看陛下的意思應該不遠了。”
李則含首一拜:他出身不b太子和晉王,皆是已故裴皇后之嗣,又因年紀過小,還沒有正式的頭銜和府邸;如今二王相爭,雙方都在竭力拉攏宗室、百官,因此便有了最近這段時間二哥對他的親近。“若無二哥引路,叔恒還羞于進太學;開府之事未敢去想。”
晉王哈哈一笑,他握著李則的手低聲道:“折煞你二哥了,皇子獲封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二哥倒是羨慕你小小年紀,便配得如此如花美眷。”他說的是少年的新婚妻子何寶珠,想起與自己同歲、又x格活潑的新婦,李則的柔情也上了眉頭。
正當清辯近尾聲時,耳目靈敏的少年忽聞身后一位博士輕“咦”了一聲,他轉頭去瞄,只見那人有些驚異地朝著窗外看;順著目光,原來是不遠處,有人馱著小孩兒在學堂的院子里摘新熟的櫻桃。時風吹來,那點點紅hse像少nv的珠釵在枝頭顫動。
恰逢學子們休息,李則便出門一探究竟。他憑欄望見個身形瘦高的青年馱著個七八歲的童子去摘高處的果子,而腿邊還跟著個更小的姑娘,三人都著羅衣、配珠玉,nv孩頭上更有寶石瓔珞,當是京中哪家豪奢之后。他看小姑娘邊吃櫻桃邊朝男子咿咿呀呀道:“芝哥哥,你別讓彭奴摘,他總偷吃……”
那青年笑著把懊惱大叫的男童放下來,李則驚鴻一瞥,覺得分外眼熟,還不等他細看,那人已經三兩下躥上樹去摘最上面紅透的果子,他的小跟班兒們倒也默契,在下面展開絹布,櫻桃便悉數被扔了下來。
看著兩個童子喜笑顏開的模樣,少年亦覺得歡喜,未察覺方才那博士已來到身邊。
“讓三殿下見笑了。”博士俯身一拜,“在下陸允,那兩個小孩是我的弟妹,而那位不知禮數的青年則是我的堂弟阿芝。或因太學館不禁勛貴,這小子竟敢帶弟妹如此玩鬧。回頭我一定教訓他。”
陸氏,勛貴。李則轉頭問他出自哪房,這位內斂的博士才透露自己乃蘭陵侯之子,而太后正是其姑母。
少年正yu同他深聊,卻聽“唰”得一聲,他扭頭望見陸允的堂弟剛從枝頭躍下,笑瞇瞇地抱了滿掌紅櫻。那人的目光與他正相接,愣了下,忽然變作又驚又喜,濃烈地好似一壇陳釀。他分了些櫻桃給弟妹,又跑到李則面前、交給他一把。“三殿下,想不到這么快又見面了。”充耳不聞旁邊的陸允的勸阻。
李則越看他越面熟,忽然想起新婚之日,他的佩玉曾掛在一名金吾衛的劍上。
“你是……”
剛開口就被身后之人打斷。“陸蘭生,你不在東g0ng陪太子游獵,來太學附庸什么風雅呢?”
晉王執扇而出,諸祭酒博士隨后,俯視著欄桿下形單影只的青年人。李則頭一回見二皇子如此明銳的厭恨,他自然不想違逆李循,悄無聲息地避讓到角落中去。
未曾想那錦衣華服的青年人撐著欄桿跳上來,快活的神se變作刀劍,似一只螳螂與他對峙。“我吳郡陸氏世代因文入吏,有江左即使天子也認可,何來附庸風雅一說?”他聲音鏗鏘,不僅不怕晉王,甚至還往前走了一步。“不像有人小時只浮于表面,大了又想學周公吐脯那一套,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少年見李循氣得發抖,心下只覺微妙的痛快。此時下一輪辯論又開始了,晉王拂袖往堂內走去,留下那傲慢又矜貴的青年在臺上整理衣袖。他垂眸時黑壓壓的睫毛蓋住眼睛,李則又覺得他好像一只自在的動物。
“剛才和三殿下的對話被打斷,但現在想必您已經認識了在下。”忽然青年粲然一笑,李則想起自己的確對這個名字很耳熟,畢竟受太后養育、又是太子密友的人,暗地里總會有許多流言蜚語。“現金吾衛中郎將陸芝。若殿下不棄,可喚在下蘭生。”
攥著一手新鮮的櫻桃,鬼使神差下,李則也交付了自己表字。
“x則恒長,殿下,你我來日——”
來日方長。
年輕的天子任一個y柔貌美的男子脫下外衣,此時徐太監因去內府取紙筆,人還未歸來,那做了影衛的樊羽便接手侍奉君主的活,為他更衣、換鞋。
李則好潔,凡出門后都要換上新襪,樊羽則跪在地上替他脫去舊的,又將他的腳放在自己的膝頭,悉心按捏著x位。但天子越看他越覺得心煩,一腳踹在他x口,將影衛踢翻在地。
“混帳東西,你辦的是什么事?讓你帶陸芝回來,怎么驚動了太皇太后?”他自以為能瞞著老太太的耳目將故人藏在g0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