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
女孩的手腕纖細白皙,不易察覺地抬起,往后護了一下。
卻在鋪天蓋地的冷月光輝中,如此顯眼,又如此刺目。
吃醋【二合一】
冷峭的夜風從兩人中間刮過, 近在咫尺,又如同隔著萬丈深淵。
月光中女孩的眼里是不加掩飾的赤裸恨意, 那恨意比寒夜的風還要刺骨。
風停淵從未在任何致命的攻勢前退縮半步, 當年用一切交換,拚死一戰,頂著渡厄的劍鋒上前時仍心如止水。
如今, 她一個眼神,他就好像承受不住, 想要退卻。
目光交錯, 只是短短一瞬。
風停淵目光落在她脖頸側面,愈合不久的猙獰傷疤上。
蘇厭垂下眼簾, 嘴唇緊抿,意識到自己表露出來的恨意過了頭。
還不能讓他發覺, 自己已經知道他是清虛仙君了。
倘若她不知道,現在會是個什么心情?
蘇厭斂了殺意, 重新抬眼,微怒道:“你是我什么人,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左右我在你眼里,出門就是為了殺人?”
風停淵:“我并無此意。”
蘇厭:“我是又怎樣?”
風停淵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謝寄云:“謝景懷親自下追殺令, 四十日后你在暗殺圍剿中仍四肢健全。是天機閣沒有人了, 還是筑基期如此厲害?”
謝寄云指了指自己:“問我嗎?那還不是靠本少主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成天在垃圾堆撿破爛,上個月我……誒誒誒。”
他話沒說完, 蘇厭已經生硬地扯著他的胳膊, 把他拖走。
謝寄云還想回頭跟風停淵絮叨兩句, 蘇厭冷道:“同他有什么可解釋的!閉上你的嘴!”
風停淵靜立在原地, 看著兩人拉拉扯扯的走遠。
寂寥的后院中, 竹影婆娑。
小男孩稚嫩的嗓音響起:“要我去殺他?”
風停淵道:“不。”
渡厄問:“那對他這么重的殺氣?”
風停淵唇線緊抿,須臾,沉聲道:“他有問題。”
“噗哈哈哈哈哈。”小男孩的笑聲聒噪又快活,像是憋不住了,“有問題?那問題可大了,從天而降,拐走被你傷透心的小姑娘,跟她夜夜睡在一起,搞不好什么都做過了。”
男人的指尖施力敲在劍柄上。
渡厄吃痛,但偏不住嘴:“那怎么,你自己睡完就翻臉不認人,‘雙修只有相愛之人才能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好嘛,她跟相愛之人做去了!”
“認識幾日,哪來的相愛。”
“那說不準,我倒覺得他倆看起來有點般配,這不還月下幽會去了。”
渡厄被他收復了三百年,天天被管著,這也不讓殺,那也不讓殺,今日破天荒看他吃癟,幸災樂禍得像是過年,“哦豁,她不要你嘍~”
一股澎湃的法力從劍柄灌入,帶著壓不住的怒火,終于封上了渡厄的嘴。
男人眼神漆黑而低沉,像是被夜風刺痛了般,緩緩閉上眼。
蘇厭一路拎著謝寄云的后頸,出了門,便御劍而上,冷著臉不說話。
謝寄云柔聲道:“怎么了,生氣了?你和他吵架了?”
有情劍呼嘯著竄入元都城上空。
謝寄云一邊用手指給她指路,一邊笑哄道:“好啦,小美人總板著臉就不好看了,我以后看到他再也不說話了,行嗎?”
蘇厭仍舊不搭理他。
謝寄云問:“他如何對不起你了?”
“關你屁事。”
謝寄云又道:“憋在心里這么久,為什么不跟我說呢?”
蘇厭瞥了他一眼:“你算什么東西?”
謝寄云不急不惱:“我知道他是清虛仙君,而且,我還孑然一身,眾叛親離,性命掌握在你手里,就算想告訴別人,也無人可以告訴。”
蘇厭不說話了。
夜風掀起她柔軟的額發,露出清澈倔強的眼。
高空中,有情劍的速度越來越慢,如同遲疑的心緒,最后懸停在了空中,浮于廣闊無垠的夜幕。
身后,謝寄云嗓音低低得像是蠱惑:“在這里說的話,也不會有第三個人聽見了。”
蘇厭回頭:“就這么想知道?”
“不想知道。”謝寄云溫和笑笑,眉眼柔軟無害,“但我知道,傷心事不說出來,會很難受。而我不想看你難受。”
上方是稀薄月光,下方是萬家燈火。
謝寄云算不上高大,也稱不上偉岸,他比蘇厭高大半個頭,單薄的錦袍下身形修長而纖弱,乍一看像個柔弱書生,卻無絲毫風骨,反而沾滿了一身驕矜享樂的碎玉金箔,一笑就將人拉入十丈紅塵。
此時卻莫名讓人想要依靠。
他看蘇厭的時候,眼底總是含著無限包容。
蘇厭定定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