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再也沒有戴過圍巾。

……

蘇厭抓著風(fēng)停淵的衣襟，茫然地想，這該怎么辦啊。

她遇到了第二隻小狐貍。

回到洞窟后，公西白凝重新幫蘇厭診治傷腿。

她貴為百草堂大小姐，說的話病人向來是言聽計從，像蘇厭這種將“靜養(yǎng)”拋在腦后還給腿整了個大洞的病人，讓她半點溫柔耐心的好脾氣都沒有，大有一副“把腿作成這個樣子還要我治不如砍了算了”的架勢。

蘇厭看不到，所以也沒什么反應(yīng)，骨架纖細(xì)，乖乖坐在魔尊高聳的寶座上，踮起的小皮靴點在地上，肩上垂著一條細(xì)細(xì)的發(fā)辮，看起來像是個精致的玩偶，既不動也不叫疼，隻沉默地把下嘴唇咬得出血。

直到公西白凝開始包扎，她才問：“為什么這次沒有上藥？”

“沒有藥了。”公西白凝硬邦邦道。

交換讓她失去了自己的藥箱，就連現(xiàn)在鍋里煮的藥，都是其他百草堂弟子一起湊出來的。

“我聞到藥的味道。”

“不是你的藥。”

蘇厭指尖點了點胳膊，偏頭問：“我不能吃？”

“能，去吃，”公西白凝面無表情，“吃死我不負(fù)責(zé)。”

蘇厭差點就要翻臉撂攤子不治了，結(jié)果聽到遠(yuǎn)處風(fēng)停淵壓低了的咳嗽聲，下意識抬頭張望，卻只看到了令人煩躁的黑暗。

公西白凝動作停下了，指尖攥緊了包扎的白紗，嗓音壓著怒氣：“你就這么恨他？”

蘇厭：“聽不懂你在放什么屁。”

“藥是風(fēng)公子的。”公西白凝打好最后一個結(jié)，站起身，聲音很冷，“我探過他的脈，陳年舊疾，寒傷未愈，再加血蠱。你盡可以做你想做的，不過，但凡你有一絲良心，都不該把蠱毒換到他身體里。”

蘇厭心里罵罵咧咧，心想又不是她換的，是風(fēng)停淵自己換的！她就算要擺脫血蠱，也不會用交換的法子，因為交換的代價絕對會比血蠱更高。

再說……就算她要交換血蠱，也不會選風(fēng)停淵。

她張嘴還沒罵出去，就聽到公西白凝道：“畢竟，就算大羅神仙在世，也留不了他多少年了，你只是讓他死得更快一點而已。”

蘇厭心里一緊，伸手想抓她再來問問，但抓了個空，公西白凝已經(jīng)離開，手心一捧風(fēng)倏地從指縫里溜走。

像是某種不詳?shù)恼髡住?

他在湖心島上就一直是受不得風(fēng)的模樣，大夏天的夜里吹點冷風(fēng)第二天保準(zhǔn)咳嗽，往哪輕輕一倚便是副病懨懨的模樣，蘇厭一直覺得就是鮫人身嬌體弱愛生毛病。

但不知道是他快要死了。

他自己知道嗎？

還是說他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卻仍然要勉力跟上來，在鴻昀長老變異成的大蜘蛛前他去而復(fù)返，在生死一線的迷霧里他接住了遍體鱗傷的她。

破天荒的，秉持天錯地錯也不會是她錯的蘇厭，覺得自己做錯事了。

……哪怕這件事，一開始，本就不是她做的。

作者有話說：

倒影

不知道是血蠱的原因，還是別的，風(fēng)停淵的身體一直在惡化，之后的第三天，他在全身冰冷的情況下發(fā)起了低燒。

雖然平時他也寡言少語，一直在洞窟安靜的一隅閉目打坐，但蘇厭一折騰出什么動靜，他就會睜開眼，淡淡掃來一眼。

而現(xiàn)在，就算林初在旁邊喊了好幾聲“風(fēng)大哥”，他都沒反應(yīng)，像是睡著了，須臾才慢慢睜眼，眼尾帶著發(fā)熱的潮紅。

林初憂心忡忡：“風(fēng)大哥你身體沒事兒吧？”

自從親眼看到風(fēng)停淵出手救下公西白凝，踏破幽火伏地陣，一擊殺死冒牌蘇厭以后，林初對風(fēng)停淵的印象就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從原本的“被小魔女收復(fù)的廢物跟班一號”，到現(xiàn)在的“深藏不露埋伏在敵人身側(cè)臥薪嘗膽的好人”。

風(fēng)停淵嗓音微啞：“什么事？”

林初急忙把手里捧著的《天下幻境破解秘法》翻開：“書里寫了，迷霧幻境里的冒牌貨，也就是所謂的‘倒影’，和本體從外貌到記憶，幾乎是一模一樣，本體死亡前，倒影會致力于偷走天青花或暗殺其他修士，本體死亡后，冒牌貨則會天衣無縫地取代本體……”

這本書還是風(fēng)停淵丟給他們的，這幾天洞里的其他弟子，一直在埋頭苦讀這本有半人高的史詩巨著，因為許多記錄年代久遠(yuǎn)，墨跡淡去，再加上古文字繁復(fù)難懂，讀得這群人如臨大考，苦不堪言。

林初道：“……所以大家都想問你，”他往后張望了一眼，見小魔女還在熟睡，連忙壓低聲音，“當(dāng)時你是怎么一眼認(rèn)出她不是蘇厭的？能不能教教我們辨識的方法。”

風(fēng)停淵道：“我沒有認(rèn)出來。”

林初：“……”

風(fēng)停淵長眸落在他呆滯的面容上，眉心微蹙：“她死之后，化成了霧氣。”

被他盯著看，林初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犯怵，就像是死皮賴臉湊上去問私塾先生他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