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用啊。”
盛天佑:“……”
盛天佑:“啊?”
他隻來得及發出個單音,眉心正中多了一根漆黑的針。
然后……倒地不起。
他終于想明白了,干掉鴻昀長老、破除封山大陣、攻上凌霄宗的根本就沒有千軍萬馬,只有她一個人。
盛天佑十七歲金丹期,堂堂凌霄宗內門天之驕子,憤怒地睜開眼,死死拽住女孩黑靴上銀色的流蘇。
像是苦苦挽留拔腿無情的渣女。
女孩淡定且無情地,一腳踩上他的臉,走了過去。
一邊走,一邊還有些跛腳,甕聲甕氣地嘟囔道:“凌霄宗真是……一幫廢物。”
……
她正是蘇厭。
三百年前,正邪大戰,清虛仙君一己之力戰血煞,斬螣蛇,將妖魔鬼三界邪道封入無間深淵。
但他絕不會想到,被封印的血煞魔龍腹中還有一個未出世的胎兒,在靈氣貧瘠的深淵底部破殼、長大,如今來殺他復仇了!
蘇厭從漆黑的林間掠過,時不時甩出一些黑針,放倒四周遇見的弟子。
那黑針是深淵特產,六眼豪豬的刺,見血能麻翻三天三夜,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之物。
但她沒想到深淵外這么多人,臨行前她薅禿了幾打公豬,轉眼刺就只剩三根了。
而且,她也沒想到凌霄宗這么大,光一個宗門就占了一十八個山頭。
她跛著腿,從一個峰殺到另一個峰,跑路就跑了一個時辰,最后索性縱火燒山,但就算這樣也沒找到清虛仙君。
——他屬縮頭烏龜的嗎!?
蘇厭惱火地咬了咬嘴唇。
漫山火光之中,只有一個山頭,黑黢黢的,既沒有風燈,也沒有人聲,似乎連肆虐的山火也燒不進去。
禁忌、森冷,處處透著危險的氣息。
蘇厭毫不猶豫向那里跑去。
笑話,她才不怕危險。
她就是危險。
雖然她三個爹爹性格迥異,但教她的人生哲理卻大同小異。
在她剛開始牙牙學語的時候,妖尊就把她抱在懷里,循循善誘:“寶寶,以后你遇到麻煩,記住只要殺死製造麻煩的人,就沒關系了。”
小蘇厭咬著大拇指,含糊道:“殺。”
鬼王陰冷道:“光殺製造麻煩的人,是不夠的,他的親人,他的朋友,認識他的所有人,都該殺,滅他九族,以絕后患。”
小蘇厭攥著小拳頭高呼:“殺!”
魔君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很快,天賦異稟的小蘇厭就將吃飯吧唧嘴睡覺打呼嚕的魔君定義為“麻煩”,并持之以恆地暗殺他。
七歲,她就靠鬼王戒弄瞎了魔君的一隻眼睛,鬼王和妖尊聞訊狂喜,宴請兩族,全深淵歡慶七日,一致認為她就是全深淵最驚才艷艷的小魔女。
魔君:孝死他了。
……
蘇厭踏入山頭,發現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下一刻,如同地動一般,整個地面如巨浪翻卷,冰冷粘稠的黑影抓住她的四肢,勒住她的脖頸,將她吊在空中。
“什么東西?!”
蘇厭手腕一翻,兩把小巧的袖刀落入手中,一瞬間密集的刀光如網迸射而出。
但那東西趕不盡殺不絕,如影隨形,鋪天蓋地覆蓋了她。
死一般的黑暗中,只有遠處有一絲明光,蘇厭掙脫束縛,衝了過去,下一刻一腳踏空,水聲喧嘩。
她墜入了巨大的冰湖。
蘇厭腦子一懵。
無間深淵沒有水,她自然也不會水。
驟然被水環繞,她驚慌之下連嗆了幾口水。
不知什么時候,粘稠的黑影已經悄然退去,宛如畏懼,一直退到了湖泊之外。
蘇厭拚命揮動四肢,然而她越掙扎,越是加速往水下沉去。她費力地睜開眼,瞳孔猛地收縮。
水底竟然有個人!
月光從厚重的云層后探出一角。
皎潔的月色穿透流動的水,穿透厚厚的冰層,落在那人結著白霜的睫毛上。
男人穿著一襲潔凈的云袍,在冰下纖毫畢現,臉上映著月光投下的浮動水紋。
他五官立體深邃,長眉挺鼻,眼尾帶著如劍鋒般的銳氣,閉目時儂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陰影,灑滿闔目冰封時的沉靜。
清冷,脫塵,如霜如松,讓人過眼難忘。
仿佛破開云層的月光投下九天,寒冬凜風,銀輝潑灑,雪落滿山。
蘇厭愣了短短一瞬,屏氣,狠狠踹了他一腳!
她的一腳,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孩嬌滴滴的一腳,而是能一腳踹死一個人的一腳。
男人緊抿的薄唇啟開,唇間逸出紛亂的透明氣泡。
蘇厭本想借著一踹之力往上浮去,可水底暗流不斷將她往下拖拽,冰層裂出大片大片蛛網般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