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文蓁夜里郁郁寡歡,開著聊天頁面,打一行字又刪除。
反復幾次,對話框上方“哥哥”兩個字忽然變成正在輸入。
他說:怎么了?有事情想跟哥哥說嗎?
管文蓁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百無聊賴地詢問:你小姨說你有女朋友了,是我嗎?
“是。”
“你打算娶我嗎?”
“嗯。”
“在國外結婚嗎?”
“嗯。”
“什么時候?”
“你愿意的時候。”
“明年可以嗎?”
“可以。”
她體會到一點‘作’的樂趣,原來毫無價值的空談也能讓人高興——她只是隨便說說,估計哥哥也是隨口答應。明年她才十八歲,怎么可能結婚。
陸呈錦忽然打電話過來,她戴上耳機,打字回復:我不方便說話呢。
他問:“是不是想哥哥了?”
管文蓁回復:嗯。哥哥在做什么?
“去機場。”他略頓一頓,“哥哥回來看你。”
“哈?”
管文蓁有限的浪漫情懷迅速被理智驅散。
她也不打字了,直接開口說話:“真的嗎?你是有事情回來還是……”
“回來看你。你的周日晚九點多到,周一哥哥接你放學。”
“別吧。”她難以置信,“那我其實也沒想到這個程度……”
陸呈錦輕輕笑了一聲:“但哥哥很想你。”
“你回來的話,什么時候走呢?給我過完生日才走嗎?”
“周一晚上。”他說,“哥哥有些事情要回來這邊才能處理,周末再去給你過生日。”
造孽啊。
管文蓁從床上跳起來,打開電腦查詢機票。
當年程寧去美國訪學兩次,一次半年,從沒在中途回家——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跟她媽一個思路,覺得來回飛麻煩得要死,往返三十多小時,做點啥不好。
然后她震驚地發現,今天的直飛已經起飛,哥哥還得在港城轉機。
“沒必要。”她悔不當初,“哥哥……我只是想撒嬌罷了,哥哥該干嘛干嘛吧。你這樣顯得我很不懂事。”
“你很懂事。是哥哥想回來看你。”
“不是下周就能看了嗎!那要不你下周別回來了!”她在房間上躥下跳,“你這樣頻繁出入境,海關不會找你麻煩嗎?”
“不會。”他聽起來十分愉悅:“我們周一見。”
她在這頭抓狂:“不要吧?你不嫌折騰啊?為什么呢?為什么啊!”
他說:“因為哥哥很想你。”
周一放學鈴響,管文蓁箭步飛出課室,連跑帶跳地下樓,一路沖到校門口,氣喘吁吁地放緩腳步,捋了捋頭發和衣擺。
陸呈錦在路口站立,一身黑的簡練裝扮,看見她便柔和地笑了。她的心在那一刻幾乎躍出胸膛。
天吶,她想,我愛他。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愛上他。
只要他愛我,我一定會愛他。
她的眼睛濕潤起來,透過淚花看他站在太陽下,是發著光的芝蘭玉樹。
這是學校門口,她穿著校服,不敢有太過親密的舉動,筆直地朝他奔去,抱住他胳膊搖晃,叫了一聲“哥哥”,再說不出話,扁著嘴嗚嗚掉眼淚。
陸呈錦拉開副駕車門讓她坐進去,從后座拿一個保溫袋放在她腿上,是小蛋糕。
陸呈錦的航班就在今晚十點,怕路上堵車,沒法帶她到遠的地方約會,只在附近商場的奶茶店坐著。
管文蓁已經恢復冷靜,一本正經地教育他:“哥哥,你不能這樣。我們還要異地很久,是持久戰。你不能總這樣折騰,既消磨精神力氣,也影響工作生活,這樣是堅持不到最后的。”
陸呈錦望著她笑:“那哥哥想你了,怎么辦呢?”
“你忍忍吧。”她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可以打電話給我。要不你中午打電話給我吧,晚上也可以,我打字跟你聊。”
他的笑意更深,“好啊。”
他們在黃昏中分別,管文蓁下了車進入小區,回頭,再回頭,在最后能看見車子的地方朝駕駛座揮揮手,然后振作精神往家里走。
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至少能夠堅強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