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總不能當著一個失去兒子失意的母親直言指責:是你們沒有給他足夠的關懷和愛,他才不愿和你們拍照的。
她曾經的確恨過這對父母,很心疼周盡霖,恨不得早早認識他,在他孤獨的童年,如果有一天總嘰嘰喳喳的小鄭清昱,也許不錯。因為鄭清昱的家庭給予了她圓滿、快樂,所以鄭清昱不理解,世界上怎么會有父母忍心丟下年僅八歲的小朋友。
甚至在聽說周盡霖離世不到一年他們就又生了一個兒子時,鄭清昱內心閃過一瞬間的憤怒和悲哀。
但此時此刻,什么念頭都煙消云散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戳痛周家父母的傷口。
現在的他們,比起照片里留存的前半生,肉眼可見多了一重沉重和衰老。
后來周懷霖突然進門,回房間取了什么東西又出去了,鄭清昱發現他們一家叁口對話還是用的中文,所以在倫敦出生長大的周懷霖說中文幾乎沒有口音。
后來周父有一個工作會議要開,鄭清昱和蔣然順理成章提出了離開,周父周母也沒有留人,倫敦的高檔住宅區,只是外面看上去和國內的小區有幾分相似,實際上,內里冷清,處處是漠然的氣息,沒有一點人情味。
下樓的時候蔣然接了通電話走開了,鄭清昱一個人,那個滑板少年這一次到她面前之前就卸下了他的“寵物”,拎在手里,走過來,鄭清昱這才發現,他比自己還高了。
在國外長大偏成熟的男孩,很像當年遇到鄭清昱的十五歲的周盡霖。
周懷霖撓撓頭,向她道歉,“對不起,剛才我出言冒犯你了。”說完,偷瞟一眼鄭清昱,還是不怎么相信,蔣然身邊有這么年輕的女性朋友,偶然發現,鄭清昱也在看他。
就是這一刻,少年總是冷酷的臉上露出一些羞澀端倪,再次開口,“你不生氣吧?”
鄭清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頭也不回地走了,迎著不太明顯的夕陽,背影漸漸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