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jié)江柳琳從加拿大回來,首先落地臺城和陳嘉效見面。陳嘉效第一眼見到人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覺得江柳琳越活越年輕,心態(tài)形象方方面面,她熱衷做美容、練瑜伽,無聊的時候就找個白人談戀愛,沒什么煩惱皺紋自然就少了。
而陳霆民顯得年輕主要取決于硬性條件,將近六十歲的人還在一把手的位子上,太拉仇恨,他疑神疑鬼的,需要時刻提防,家里還有個小嬌妻,其實精力消耗很快。
母子倆不開火,陳嘉效事先詢問江柳琳有沒有什么想去的老餐廳,故地重游,江柳琳沒什么期許的,讓他看著安排。
后來陳嘉效想起來了,以前她和陳霆民都把醫(yī)院當(dāng)家,連他記憶里一日叁餐都是醫(yī)院食堂,何況江柳琳。
“回國反倒嘗不到陳總的手藝了。”
陳嘉效嘴角一動,有些無奈,“開火不是不行,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點了,你明天還要一大早回外婆那邊。”
“怪我回來得不是時候是吧?知道你忙,我已經(jīng)盡量縮短在這邊耽誤你的時間了。年叁十都回不去,臺城離得又不遠,你外婆還和我告狀已經(jīng)一年多沒見過你了。”
紅燈時間有點久,陳嘉效神色倒不見疲態(tài),只是斑斕燈光也照不透的疏離冷淡,“現(xiàn)在到底怎么安排?餐廳可以隨時取消預(yù)定。”
江柳琳也不廢話,直接幫他導(dǎo)航最近的超市,耽誤點時間不是問題,主要是她想去陳嘉效現(xiàn)在生活的公寓看看。
就車來看,一點女人的氣息都沒有。不排除他用不同的車載女人和母親,畢竟光載女人都還可以開不同車。
不過江柳琳沒這么無聊,靠她自己眼睛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最好,沒有就算,反正她早認為在兒子情感方面的問題自己已經(jīng)開放到最大限度。
陳嘉效在溫哥華上學(xué)那幾年,就算是一幫朋友聚會也沒個女孩子的身影,反而有個外國小男孩天天到家里,江柳琳誤以為他們是那種關(guān)系,都主動讓對方也稱呼自己“媽”,結(jié)果有一回人家女朋友也來了,陳嘉效冷眼旁觀自以為是又自我尷尬的母親。
比起唯一的兒子遺傳到糟糕前夫的風(fēng)流本性,更能讓江柳琳坦然接受的是陳嘉效喜歡男人。
畢竟無論是陳嘉效取向小眾還是他不會愛人,都會讓江柳琳心里略有自責(zé)——是她遇人不淑沒能創(chuàng)造一個美好家庭才影響到陳嘉效的。
比起孤單終老,江柳琳還是更希望能有一個人能陪陪陳嘉效。
這個時間超市本該熱鬧的,現(xiàn)在卻冷冷清清,貨架上商品也不多,畢竟明天就是除夕,大都市里叁分之二都是外來打工人,一年到頭就盼著這個時候回家團聚,臺城在整個春節(jié)假期變空城是常態(tài)。
陳嘉效負責(zé)推購物車,江柳琳在,挑選食材的工作還輪不到他。
他走馬觀花,整個人有種不在狀態(tài)的閑散。
先是聽到熟悉的聲音。
老實說,陳嘉效對她母親的第一印象是精明、強勢,一個人說話也能制造出吵的氛圍,加之在濱城接過一通老鄭的電話,陳嘉效刻板地覺得女兒更像父親。
中年男人柔柔淡淡的,可鄭清昱身上又有母親犀利一面的縮影。
所以叁口之家站一起在冰柜前挑選酸奶,并不違和。
很少見鄭清昱穿淺色系,尤其是漫長的冬天,她用冷漠的黑圍困自己。也許是和長輩一起,今天鄭清昱身上是件白色大衣,紅圍巾,注視到她眼睛前,會覺得這是擁有更多真實感的美麗異性,溫柔、安靜,也許下一秒會突然對父母撒嬌。
可她完整到?jīng)]有缺憾的臉轉(zhuǎn)過來時,那股直擊人心的冷淡清寥才最真實。
兩邊人在不算開闊的通道狹路相逢,陳嘉效鄭清昱都是推車的角色,需要更多專注。
兩架購物車勉強擦身而過,他們之間距離是恰好的合適,互不打擾。
整個過程根本不算久,陳嘉效目光沒挪開過,他有點失去控制的僅僅是意念,一張帶著寒氣的臉神態(tài)漠然。
也許是因為鄭清昱始終只留給他半張側(cè)臉,認真聆聽蔡蝶和老鄭在算折扣商品怎么買劃算。
以至于小小一包零食從車?yán)锏舫鰜矶疾恢馈?
陳嘉效其實也不知道,他因為身高可以盡情開闊的視野停留在與自己齊肩的角度,毫不掩飾被驚艷異性吸引而出于欣賞的執(zhí)著目光。
至少在同為男性的老鄭眼里看來是這樣。
老鄭早習(xí)慣了自己的漂亮女兒從小就被這樣的目光包圍,可陳嘉效眼里沒有褻瀆的欲望,克制、冷靜,好像在理智分析,很像曾經(jīng)他和鄭清昱一起碰到的一個星探。
最后是打算走到冰柜前挑選起司的江柳琳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包素肉干,“欸”了一聲,眼神示意離得更近的陳嘉效。
蔡蝶對環(huán)境周圍的聲音最敏感,脖子向后一抻,提醒鄭清昱:“真真,是不是你的?”
鄭清昱把臉轉(zhuǎn)過去的時候陳嘉效剛好起身,鼻端撲來的風(fēng)是裹著麝香后調(diào)那抹清冷的。
“謝謝。”鄭清昱低垂著眼,讓